我一撇嘴,又從包裡掏出兩隻水煮蛋剝了起來,“倒是難得看你在外面吃飯,範叔呢?”
“奔喪呢,我一姑姥姥沒了,”範卡嘿嘿地笑,“怎麼,看樣子你是想去我家蹭飯吶。”
我拍拍臉,再拍拍腰,承認道,“是,我快沒錢了。”
“喲,這可憐的。這樣吧,我呢提供場地和原材料,你呢負責煮。我也不多要求,一頓有四菜一湯就行。”
“倆人能吃四菜一湯?三菜一湯就行了。”我揮手把倆雞蛋放到他碗裡,“還有,你的網也借我上。”
“三菜一湯也行,但是原料不能重複。”範卡的表情很認真,“別和哥耍心眼兒。”
他這麼說是有來由的,有一年暑假老郝媳婦孃家裡出了點事兒,不得已把我託在老范家。老郝和老範是老同學,關係鋼鋼的好。老範媳婦沒得早,老範即是賢惠的娘又是堅強的爹,把獨兒子拉扯得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而且還極出息地考上警校,那筆挺的服裝穿在身上簡直是橫掃一片街坊少女。
郝範兩家的交情很深,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很自然地覺得我站在那群街坊少女的頂端。而現在又能得到去他家小住一段時間的機會,當下得意連走路都不忘甩尾巴。
但好日子沒過兩天,老範便接到單位通知說要去出差,這一去就得兩星期那麼久。老範眼瞅著我這半大丫頭和嘴唇上已經長出鬍子的大小子憂心忡忡,這要是放兒子一個人在家裡也就算了,男孩子糊弄糊弄就行,結果加上我這時丫頭片子事情就複雜了。老郝家和老范家沒什麼親戚在一處,老範又實在不放心再把我轉手給別人照顧,於是老範同志做出一個極艱難的決定,以鍛鍊生活能力為名把我和他兒子一起扔在家裡。反正家裡有米有油有肉有菜的,倆孩子就當是過家家吧。
很多年後我想起來老範同志的良苦用心,不禁淚流滿面。若不是老範悶騷,但凡他給我一個‘我想你當我兒媳婦’的暗示,我吃了他兒子的膽子都有。結果我只能走老套的先抓住男人胃再抓住男人心的招數,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一頓炒白菜蒸白菜涼拌白菜和白菜皮蛋湯,活活得把小范嚇得連褲帶都不帶提的一氣奔出二十里苞谷地……
“郝妞現在的手藝長進啊,想當年就是魔鬼般的滋味啊。”範卡拍著肚皮嘆道,“我到現在都能記起來那皮蛋白菜的味兒,簡直就是生化武器……噯噯別急著收啊,哥哥還沒吃完呢。”
我陰笑著,“要不,我再做一次給你回味回味?”
小范同志笑眯眼,“行,你做好了用盒子裝上。這要碰上我審嫌疑犯,見一嘴硬的我就塞他一勺,即環保又和諧。”
我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下了將油抹布蓋在他臉上的衝動。有的男人生來就是你的死穴,哪怕他怎麼招惹你,你也是不生氣的。
洗碗的當口聽得外面嘩啦啦一片,範卡腦袋探了進來,“妞兒,下大雨了嘿。快洗洗好,我送你回家。”聽動靜是挺大的,“大冷天的下雨,真是有夠神經病的。”是不是趁著2012快到了就隨便什麼異常現在都來?簡直是太胡鬧了。
走前往旺財的小碗裡倒了足夠的狗糧又添了水,小畜牲樂得直衝我搖尾巴。
旺財是我從路邊揀回來的一隻小土狗,因為家裡不讓養,我死乞白賴地給寄養到了老范家。寄養成功後我就想往老范家門口釘了牌子:內有美男,更有惡犬,居心叵測者慎入。
縱然我是抱著這麼個不單純的目的寄養了旺財,但老範和小范都很疼它,小范還常常帶它去派出所玩。只是我千算萬算,光想到居心叵測者只有登堂入室的可能。我忘了最根本的一點,香餑餑這種東西,藏得理緊它也有味兒。
老范家和老郝家拆遷時分在同一個小區,只不過中間隔了兩幢樓。我家在三樓,一百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