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好奇呀。
靖安從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胸中翻湧而出的恨意,如野草般瘋長,讓她難受,讓她暴躁,她必須做些什麼才能撫平這洶湧的浪潮。
楚顏低頭緩緩抱緊了她,原本想問的話也堵在了胸口,罷了,他是不知道靖安經歷了什麼,他也不知道謝謙之在靖安的心裡究竟佔據了多大的位置,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只需要知道這些都只會讓靜安更加依賴他,更加在意他就好了。而他也會讓她一日比一日更依賴自己,讓她漸漸的只依賴自己,讓她所能看見的只有自己。
少年慢慢的笑開,在靖安恍惚的時候悄無聲求卻又強勢無比的與她十指相扣,父皇說得對呢,芳華殿裡藏著寶物。可寶物本來就不應該公諸於世的,本來就應該藏在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地方,寶物怎麼可以拱手讓人呢,他會一直一直守下去的。
謝家西苑。
染血的繃帶被放在一旁,一縷血跡在水中溢開,妖嬈而悽豔,水面平靜的倒映出他的側顏,安靜而美好。
“公子的傷再修養些時日就大好了”太醫換了藥,淨手笑道。
“有勞太醫了”謝謙之淺笑道,溫文爾雅“冒昧問太醫一句,不知靖安公主現下如何?”
本是極突兀無禮的一句話,可在他問來卻好似天經地義一般十分自然。問得太醫一愣,想到前幾日來太醫局問他傷勢的丫頭也正是靖安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頭,陡然明白了過來,莫不是這位和公主?
“公主殿下的身子已無大礙了”太醫笑著答道“前幾日有位梅香姑娘也來問過公子的傷勢呢。”
梅香?謝謙之的手指下意識的一動,嘴角卻漸漸彎起溫和的弧度,暖意融融的幾乎要消弭這蕭索與荒涼。靖安果然還是如同前世一樣啊……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不急,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謝謙之沒想到的是僅僅過去兩日,他便真的受到帝王傳召,隨父親謝文入宮。
厚重的城牆,高高的宮闕,守衛如林的軍隊,衣袂翩然的宮人往來其間,這一切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樣子。只是彼時,他端坐在馬車裡,穿過重重宮闕,宮人避讓,侍衛行禮而不是如此時一般,被形形色色的目光窺視。
待到明德殿前,謝謙之額頭上已滲出薄薄的一層汗水來,卻仍是風姿不減,一身牙色朱子深衣,青巾束髮,一派世家公子魏晉風度。
宮前的內侍進殿通報,他父子二人候在殿前,見謝文仍是愁眉不解,謝謙之不禁寬慰道“父親毋庸,聖上是明理之人,想來不會過分為難三弟的。”
“但願吧”謝文長舒了口氣,傷得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靖安公主,聖上看在謝家面上,固然不會多為難,可弘兒的前途……
“太子殿下到,公主殿下到!”宮人們跪了一地。
謝謙之陡然抬頭,珠簾玉墜的馬車,四角的風鈴叮噹,紗幔在風中飛揚。
他看著那絕色的少年率先下了馬車,伸出了手。
紗幔被一隻手輕拂,珠玉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音,他看見絳紅色的衣袖在風中輕搖。而後珠簾下探出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明豔眉眼,那一刻謝謙之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樣,隔了十七年,時光竟然真的把那逝去的容顏帶回他的面前。
第十六章
高高的臺階上,謝謙之近乎貪婪的看著那個拾階而上的女子,十七年,關於這個女子的所有記憶幾乎在他的刻意遺忘下被歲月風化得不成模樣。可是有一天當那個少女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覺原來一切都只是被暫時封存,靖安,這個名字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符號,而是越發鮮明的烙印進他心底。
她在楚顏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衣帶當風,謝謙之有些抑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