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靜謐,靜謐的能聽見衣襬拂動的聲音。
靖安裙裾微動,輕輕挪動腳步,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一步一步向亭子走去。
謝謙之的眉頭緊皺,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是命中註定嗎,哪怕這一世的靖安沒有痴纏著他,哪怕這一世的靖安對他還抱著未知的敵意,哪怕這一世的許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們還是在這裡,不期而遇。
鵝黃的上衫襯得她眉目靈動,白金的長裙在風中輕舞,她側著頭痴痴看他,臉上滿滿的都是滿足和笑容。
“你猜我是誰!”眼睛被一雙手矇住,夜微涼,那雙手卻將暖意從眼睛傳遞到心底。
怎麼會不知道呢,再刻意小心,那女子也不是擅長偽裝的人,腳步聲那樣重,呼吸聲被刻意拉長,還有周遭宮人的抽氣聲,這宮裡除了一個敢不把男女大防看在眼裡的靖安公主,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公主殿下,您失禮了”掩去眼中的一絲厭惡,謝謙之微微垂下頭,話裡不帶絲毫感情。
“嗯……”他聽見她沮喪的嘆氣聲,手輕輕拿開,他看見那一角金色的麒麟繡紋,張牙舞爪像極了她惱怒時的模樣。微微躬身,謝謙之拱手行禮:“公主殿下萬安。”
她悶悶的應了,一張臉寫滿了不開心,低著頭,腳蹭了蹭地上。靖安看了看面前始終疏離有禮的男子,心中的挫敗感和不安更濃了。自從定下婚約之後,他就一次都沒有來看她了。明明聽宮人說,她受傷昏迷的時候,他還常常守在身邊的。
聽父皇說他應下這樁婚事的時候,她不知有多開心,開心到恨不得天下間的所有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靖安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她喜歡他那樣喜歡著自己吧,他應下這樁婚事應該多半也是因為她捨身相救,可是,還是會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吧,不然怎麼會許下百年結好的終身大事呢。
只要有一點喜歡,只要他的心中沒有旁人,她就有機會成為他心中的唯一。想到這裡,靖安才重新揚起嘴角,笑得燦爛。
“公主殿下怎麼沒去錦樓?穿針乞巧怕是要開始了。”謝謙之聲音平平,看著遠處喧譁的宮苑,此時的帝王正在面見各家子侄,謝弘應當跟隨著父親吧。
“嗯,去過了,我嫌悶出來了”她才不會告訴他,她為了找他,跑了許多地方,快被表姐和母后笑死了。
這世間總是有那麼多的不公平,有的人翹首以盼,有的人卻棄如敝屣。謝謙之低頭,收斂起眼底的一絲冷意,手心卻忽然傳來一絲溫熱。他訝異的看著那女子蹲在他的面前,握著他的手,笑顏如花:“謙之,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那裡你肯定喜歡。”
說完,她就一轉身到了他的身後,推了輪椅就要走。
“公主殿下!吉時就要到了,您請快回錦樓吧。”說話的是剛剛找來的掌事嬤嬤,一臉的焦急,求救的目光看向謝謙之。
“殿下,您先請回吧,下次在下再陪殿下去吧。”靖安看著他這樣恭謙卻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心裡更是一陣悶悶不樂,只覺得這人永遠都會把人推得越來越遠。她想起剛剛看見他時的模樣,他一個人坐在那裡,燈火之外,喧譁遠去,眉目清冷的沒有一絲紅塵煙火之氣。她總覺得這樣的謝謙之離她很遠很遠,遠到讓她甚至忘了這個男子是她託付終身的人,即將成為她的夫婿。
“不要,我偏要今天去,嬤嬤只管去告訴母后,我不去錦樓了!你們也不許跟著。”靖安露出一貫的驕縱姿態,依然故我的推著謝謙之向前走去。
“公主殿下!”嬤嬤焦急的喚道“殿下,男女大防啊,這要是要人撞見,成何體統啊殿下!”
他的手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不容拒絕的阻止了自己的動作,而他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的疏離,甚至還有幾分冰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