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晚晴從未對他提起過什麼,直到三十二年歲末,舉朝同慶之後,他們擠在甘泉宮的暖閣內守歲,他忍不住發問,她才嘿嘿一笑,算是預設。
果然如此……怎會不是如此呢?若非如此,這半年來她怎會常常面色蒼白如紙?可他每次詢問,她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等著他,他竟然全都信了。
或許,他並沒有相信,卻強迫自己相信,告訴自己,這就是真相。
或許在他心裡,他是早明白這些事的,也同樣明白她的異能對本身並不是毫無傷害,可他為了朝局的穩定,假意不知,一次次地看她耗盡心力,再任由她,重複、再重複,直到擋在他面前的人一一倒下。
他是在利用她嗎?
輕輕地閉了閉眼,袁授心中滿溢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沉重而遊離,他不想相信這是事實,卻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一聲叫囂,這就是事實,他,就是利用了她。
袁授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從離開她,到再見她,四年多的時間,他知道自己變了許多,但也知道,想護著她的心是一直沒變的,他知道自己的真誠,哪怕在這四年中見遍腥風血雨、生死離散,哪怕他的心已硬如鐵石,他仍然知道,在她面前,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
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鎮北王身邊,他早已習慣了冷漠,寡言少語,冷酷嚴厲,在顧晚晴看來,那或許是一種偽裝,可他自己清楚,那樣寡情的人才是他。
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見生死於身邊而不動情,這是鎮北王教他的第一句話,要控制情緒,而控制情緒不失控,最好的辦法,就是絕情。
最後,鎮北王成功了。
他既防著袁授,卻也把袁授教成了他最想要的樣子,袁授的無情他喜歡,也提防著這樣的無情總有一天會降臨到他的頭上,可,他終是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終歸是他演技夠好。
袁授驕傲地揚了揚唇,忽略唇角的苦澀,他的眼中淨是寒芒凜冽。袁北望,令泰康帝都賠著小心的鎮北王,手握數十萬麒麟軍,雄滔偉略一代梟雄,可結果呢?還不是得老老實實地躺在那,連生死都無法自己決定麼
他不僅讓鎮北王看到了他的無情,更將那分渴望父愛,為盼父親一句誇獎而願做盡天下無情之事的心態表達得淋漓盡致,他無情的同時又順從著他的父親,讓那同樣無情多疑的人以為將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也做得很好,所有的事,全都順從,從不讓他的父親失望……只除了那個女人。
或許鎮北王也覺得之前的經歷會將顧晚晴的身影牢牢印在他的心上,所以在他還未通人事之前,便找來女人服侍他,那樣嫵媚入骨,那樣柔軟風情,那時的他,何曾見過這樣的風景?只恨不能吃盡她的骨肉
可……輕輕一笑,袁授眼中恍過無數緬懷,他希望那個人是她啊。
就算他不通人事,他也見過無數動物**的場面,如果他也要那樣,他希望那個人是她。
不可否認,那時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憾動的,最初的反抗也是因她而起,他想她,想要回去見她。
可漸漸的,他每日疲於學習,生命中似乎只剩下“學習”二字,她在他夢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他無暇想她了,直到一日,鎮北王給他一把刀,指著一個女人說:去,問她的名字,然後殺了她。
他便接了刀去問那女人的名字,那個女人嚇得瑟瑟發抖,說她叫顧還珠。
顧還珠,他至今仍記得自己當時眼中的嘲笑,他親愛的父親大人,用這樣變態的方式來訓練他,卻不知道,他心中的名字並不是顧還珠,而是顧晚晴。
手起刀落,鮮紅的血噴濺一身,那樣滾燙,又是那樣的迅速冰涼。
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