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到場觀禮,所以泰半都是婦道人家;反觀男方,連半個親戚也沒有到場祝賀。大家咸認為羅敷這麼草率下嫁一介藉藉無名、無車、又無房的工程師似乎有欠周詳,更何況對方還不肯宴請酒席,實在是有失禮數。
但是有林玫雪這個丈母孃為女婿仗義直言,其他親戚也就不便管起羅家的家務事。
“年輕人一旦陷人情網總是難分難捨。我這個女婿很有前途的,不但精通英文,連法文、德文都是順口溜,才進參石企業不到三個月,就被派遣至歐洲受訓,這樣倉卒成親、來不及辦酒席也是情非得已啊!改日我這女婿完訓歸國,一定會給羅敷一個風光的婚宴,屆時可要來啊!”
“一定去,一定去!看著小敷長大的,她的喜酒說什麼都得吃上幾口。”
“你們別淨是看他一副老實相,這間屋子放眼瞧瞧,又有誰比得上我這個女婿呢?要不了三年五載,準飛黃騰達。”林玫雪愈是瞧李富凱,就愈是覺得他順眼得緊,根本聽不進眾家姐妹說上一句不中聽的言語。
“是啊!玫雪,聽你這麼說,我也認為他面帶貴相。羅敷能幹,也真是會挑丈夫哦!你好福氣喲!女兒嫁得近,又招了個半子進門。”
婦道人家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往返交流唱和著,便壓下眾人的斐短流長。
儀式結束後,李富凱還是挽留住羅家大大小小的親戚,至羅曼先行預約好的飯館慶祝一番。這一請也得要四桌。教羅敷擔心的拉著他的白襯衣袖,在他耳邊低語:“喂!你別淨是擺闊,量力而為吧!”
而他對羅敷的警告只是報以微笑,應了一句:“守財不施,謂之錢奴;我有一筆小積蓄,這四桌吃不垮我的。”
一頓飯吃完,當羅敷氣喘吁吁、遠遠的跟在李富凱身後,踏上曲折迤邐的坡道,逐漸趨近一幢傍著山腰而築的大圍牆時,喜不自勝,以為新家就在不遠處。等到她面對已然深掩、紅漆斑剝的大鐵門時,反倒被這荒涼、殘敗的外觀給震懾住。
這堵厚牆高約兩公尺,是以平滑的大理石堆疊而成,除了蘚苔類的青苔順著石縫而居外,沿牆而下的紫爬藤與彎彎斜揚的千紅九重葛,依戀似地攀布在牆緣上。如擎天柱的橡木及玉蘭花樹衝出高牆、直指穹蒼,其傲氣臨空、藐視山澗,彷佛在向世人矜誇不受空間阻隔的本事,於是蒼鬱茂密的樹枝交錯糾結於圍牆之上,無形之中又形成另一環厚實的綠牆。
清爽的空氣中飄著淡雅的香氣,是桂花!
羅敷佇立門前,仰望頭頂自牆緣露出的一株大樹,滿滿樹枝結實累累,一粒粒嬌憨低垂、粉紅誘人的蓮霧,正隨著和風韻動,好像在跟她打招呼似的。羅敷抬起手遮著眼,藉以抵擋那穿刺枝縫隙而長曳直下的光線,其金芒熠熠然,閃爍舞動不止。
她忍不住的問了:“這是你家?”
他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際輕吻了一下,低語:“不是!這是山坡道,破牆裡面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才是‘我們’的家。”他鬆開她,從西裝褲內掏出鑰匙,將之插入業已生繡的鎖孔。
當門吱嘎一聲地被推開後,映入眼簾的景物又推翻了羅敷既有的假想,她以為將看到的會是花自凋零葉自殘的枯敗光景,及殘垣裂瓦的房舍,但是牆裡的房舍並不破,不過就是怪形怪狀了點。
“它”是一幢純白的雙層西式樓房,二樓有三扇大落地窗,窗前的陽臺是以雕花鏤空的鐵欄杆圍繞,其間還擺設三組桌椅可供人坐臥。顯而易見地,這屋子被重新粉刷過了。
“那是什麼式的房子?”羅敷指向鋪著鵝卵石長車道盡頭的房子。
“什麼式都不是,我管它叫雜式。”他遠眺著房子回答她,並舉起一臂開始解釋,“二樓的落地窗是法式,陽臺卻是英式,正門上端的圓形屋頂是巴洛可式,搭建用的石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