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年飯草草吃完,一家子圍在了一起打了幾圈麻將,範閒趴在婉兒的身後抱膀子,時不時出些餿主意,成功地輸給兩位長輩不少銀子,又刻意揀前世的經典笑話說了幾個,終於緩解了些桌上的怪異情緒。
第二日大年初一,守夜之後的年青人們掙扎著醒來,到前堂行年禮。
範閒一點沒有馬虎,實實在在地雙膝及地,在眾人怪異的眼光裡,平靜如常,向父親大人叩了三個響頭,砰砰砰三聲響,額頭與地面親密接觸著。
範老爺子捋須輕笑,說不出的安慰。
姑娘婦人們出去揉湯圓玩了。年初一的前宅裡就只剩了些光棍,範閒走到父親身後,輕輕給他揉著雙肩,自從流言傳開之後。也許是破了心頭魔障,範閒不再將自己隔於紗簾之後,開始表露身為人子應有的情感,父子二人間地距離,反而要比以往顯得親切了許多。
戶部尚書範建一面養著神,一面享受著兒子的服侍,問道:“思轍在那邊怎麼樣?”
範閒恭敬回答道:“還成,王啟年是個機靈人。”
範建微微一笑說道:“你在北齊熟人多,對於這點我是放心的。”他忽然搖了搖頭,有些莫名其妙說道:“說來也怪。我看安之你對北人倒是不錯,可別忘我們兩國之間有死仇不可化解,某些時候可以利用一下無妨。但不可以全盤信任,尤其是不能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
範閒微微一怔,不知道父親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呵呵一笑,解釋了幾句。
範建忽然關心說道:“費老給你治傷。如今怎麼樣了?”
範閒不想讓父親擔心,便沒有說出真氣流散地實情,點頭應道:“好的差不多了。再調養兩個月,應該就不用擔心。”
“還要兩個月?”範建皺眉道:“江南不比京都,山高河深皇帝遠,你如今身體又不如以往,萬事都要小心,切不可再如這兩年一般事事爭先,一旦動手,就非要制對方於死地……但凡能容人之時,暫且容他。不急在一時。”
範閒聽出父親話語中的擔憂,也知道長輩是提醒自己。
在京中的爭鬥,範閒下手向來極狠,即便面對著長公主與二皇子,他也沒有退卻過,一昧手狠膽壯。只是去了江南,面對著那些封疆大吏,深入到江南世家的大本營,雖然從權位上看似沒有人能撼動自己,但沒有父親與陳萍萍這兩座大山在身後,自己做事應該要更圓融一些。
父子二人就年後的事情交換了一下意見,針對長公主入京之後,會對朝局帶來怎樣的變化,也做出了足夠細緻的分析。範建提醒範閒,應該注意一下年後便會入閣的胡學士。範閒不明白父親專門提到那位文學大家是什麼意思,但仍然將那個人名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範建輕輕拍拍肩頭那雙穩定而年青的手,微笑著說道:“看來陛下是真準備將監察院交給你,日後你在院中,他總要在朝中找一位聲名地位都能與你相對應地文官,這是為將來準備。”
胡學士當年領一世文風之變時,不過是名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如今大約四十多歲,在天下南方文名之盛,在範閒出世前,實是風頭無二,只是這位仁兄近年來官運頗為不順,在七路中顛沛流離,位高而無實權,今番入京便執門下中書,也算是朝廷的重用。
範閒笑著搖搖頭,心想自己又不打算過多幹涉朝政,更不會去撩動那位胡學士,想來他也不會主動來招惹自己。
父子二人又閒話了幾句,範閒想著今天族中還要祭祖,試探著問了一聲。
範閒回頭望了兒子一眼,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心想這孩子有這份心已是極難得地事情,但是他能表露心跡,自己卻不能讓他的名字錄入族譜,畢竟還要顧忌宮中那位的臉面。
範閒也只是試一下,看看有沒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