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到時候摸黑抓瞎,還不如現在看好了,往前我們村裡頭說親,規矩大的農家人都得說上一年啊。”
長亭抬眼看玉孃的神色,看著看著噗嗤笑起來,她是當真很是憂愁啊。也不知道她都在愁些什麼,明明自個兒屁股後面都還拖著一大堆事,認錢不認人的叔叔、漂泊不定的歸宿、即將離開的良人。。。她偏偏還要操心旁人兩年以後的事兒。
長亭搖搖頭笑起來,“不著急啊。”等把這些事情一一解決了,再把賬列出來慢慢算,“反正我。。。”
反正我現在也有真心愛慕著的人啊。
長亭默默地想。
五月下旬,陸紛的棺木抵達平成,小秦將軍帶頭一馬當先,整個隊伍只有近百人,白茫茫的一片,武將不脫盔甲全都在衣襟袖口縫上了白花和白布,城門大大開啟,長亭沉默地站在真定大長公主身後,默然不語。
這是長亭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近距離地看到棺槨的模樣。
四四方方的,黑黢黢的,輕絲沿縫的,釘子牢牢地釘在棺槨四周,好像塵封住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長亭心裡頓時感覺像針扎一樣,久而綿長的輕微刺痛,隊伍從遠到近,棺槨從小放大。
長亭陡然喉頭反酸,極想作嘔,可平成裡數得上號的人都在,她若在自己親叔叔的棺材前吐得一塌糊塗,往後便也不要做人了。
玉娘與長亭並肩站著,手往後一靠,緊緊地捏住了長亭右手虎口,湊近輕聲道,“忍一忍吧,我早晨也沒吃飽,如今餓著肚子忍噁心。”
長亭一下子又快被玉娘逗笑了。
又想吐又想笑,這難得的糾結情緒一交織,長亭臉上險些沒繃住。
大約長亭臉色不太好,聶氏探身看了許多次,長亭朝她擺擺手表示沒事,後頭再感受到有一束目光瞅著她時,長亭直接一抬眼朝聶氏那頭望去,聶氏沒瞧到,瞧到了正看著她的蒙拓。
長亭下意識地將眼神快速偏過,哪知再裝作不經意地看過去時,蒙拓正背手側身站在嶽老三的身邊,神容淡定平靜地跟著列隊送靈的行伍走,好似他從來沒往這邊望過似的。
大約真是因為早膳吃少了,她如今不僅有點噁心還出現幻覺了吧。。。
被這麼一打岔,長亭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除了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大概只剩下瞭如釋重負。
陸紛的靈堂早已修築好,陸綽的靈堂還沒撤掉,三爺陸繽便將老二陸紛安排在了陸綽靈堂的後頭,二夫人陳氏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不止一次地在請安的時候與真定大長公主說過,“雖說是兩兄弟,一個長一個幼,可如今人都死了,塵歸塵土歸土,再大的恩怨也該消了吧。。。”
能消得了嗎?
長亭看見長平與長興都想伸手將他們掐死啊,她如何不懂他們去無辜,可世上這筆賬也從來不是這麼算的啊。
父債子還,父債子還。
長亭努力說服自己忘記這句話。
長亭是這樣想的,真定大長公主怎樣想的也不重要了,反正最後的結局就是陸紛的葬儀一應交給陸繽去辦,旁人莫要插話,否則這個說東那個說西,幾時才能做得好啊。
二夫人陳氏只好忍下。
或許是忍下了吧,或許她終究會爆發出來。
靈堂裡全是白的,棺槨就那麼停在白花之前,棺槨旁拿冰鎮著,小秦將軍不讓開棺槨,“裡面血肉模糊的,又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久了,恐怕。。。。”話沒完,可當時陳氏便嚎啕大哭起來。
人沒了,連屍首都爛了。
可陸紛好歹還有個屍首啊。
她父親的屍首早就葬在了那一場大火裡,下葬的只是衣冠罷了啊。
陳氏早該知足的啊。
陳氏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