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頭大封四方,無可厚非。
世家大族裡頭人脈關係錯綜複雜,可歸結起來無非兩樣,大棒與大棗,一路跟著賣命,要賞。可為了主家賣命是做下屬天經地義的事情,又不能以這樣的由頭賞,故而正好藉此良機,主家即可名正言順地聊表心意。
長亭寧願要素銀簪子,至少是親人花過心思的賀禮。
高鄉紳眼招子放得亮,長亭的長壽麵還沒吃完,他便吩咐一道一道地吩咐了下來,晌午便擺了滿滿一桌素餐,真定大長公主坐長席,女眷一桌,男人一桌,高家人再一桌,中間隔小廳和高木屏風,真定大長公主讓高陳氏來上桌落座,高陳氏誠惶誠恐地躬身而來,顫顫巍巍地坐在最下席,筷子一個沒拿穩,便“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陳夫人也是青葉鎮的人?”
真定大長公主擱下筷箸,微抬下頜,輕聲解圍。
長亭只能看見高陳氏的腦袋頂兒,只聽她結結巴巴地回,“不是,俺是豫州城裡…哦,回稟大長公主,俺…妾身是豫州城裡的人…”
“城裡的?甘縣?白城?”
高陳氏手縮在袖中抖,連帶著桌上的筷箸又該被帶累下來了,“妾身…是歷城的人…”
歷城算是豫州頂好的城池,青葉鎮太小了,這也算下嫁。
大長公主溫聲笑起來,“那怎麼想著嫁出城了呢?離孃家這麼遠,爹孃都不想?”
約莫是因真定大長公主的語氣太溫和,高陳氏飛快抬起頭,又飛快低下來,臉上兩坨紅,“…老高頭家裡有錢,出的聘禮能叫俺弟弟娶上媳婦兒,弟弟娶上媳婦兒了,爹孃咋個還有麼子心思想俺咧…”
屏風那頭窸窸窣窣動了一動,高鄉紳發了急,悶聲悶氣地隔著屏風罵婆娘,“在尊貴人兒跟前胡嚷嚷些啥咧!仔細晚上吃藤條子!”
真定大長公主溫笑起來,“兩口子不論著七、著八地走到一塊兒就是天大的緣分,得惜著!別人家是牽線月老做下的福分,你們家卻是財神爺積下的恩德!”
真定大長公主話一說完,便自顧自地樂呵笑起來。
高鄉紳見真定大長公主沒怪,心窩窩裡舒口長氣,訕訕笑著附和。高陳氏臉白過一陣之後,漸漸扯開臉皮也跟著戰戰兢兢地笑了起來。
長亭別過頭去,透過屏風露出的縫兒,一眼便瞅見了嘴角緊抿、神情寡淡的蒙拓。
席面之後,高鄉紳招呼著人在大堂裡品茶,真定大長公主有一搭無一搭地寒暄,話過一巡,高鄉紳便說起今兒個夜裡有場煙花會,“…是青葉鎮舊俗,過了正月就該禁火禁菸了,這幾天正好搭著正月的尾巴好好鬧兩場…若幾位姑娘想去瞅一瞅,正好高家包了河邊頂高的那間樓,又安全又安靜…”
真定大長公主看向長亭,長亭看向小長寧,小長寧看向胡玉娘,胡玉娘倒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
“若行事便宜,去鬧一鬧倒也無妨。”
真定大長公主笑了笑,“只是麻煩高老爺了。”
高鄉紳喜難自禁,縮在袖中連連擺手,“便宜便宜!走兩步就到了的事兒!瞧大長公主客氣得!也不敢讓大長公主稱某位老爺!可不敢!可不敢啊!”寬袖再急急一拂,交待左右,著重叮囑,“務必要安全!讓掌櫃的把用飯的人都趕出去!甭驚了幾位主兒的架咧!”
真定大長公主順口應承,倒讓長亭大吃一驚。
一過晌午,高宅進進出出不得停息,從田間壩坎上找了百八十農家人在高宅裡立著,高鄉紳扯著嗓門訓話,又是叫這些人換上乾淨麻布衣裳,又是一人發了一柄磨得極光鮮的大刀,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