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降將啊。
當初陸長英扣下益王符稽的三名說客,哦,對了,其中一個就叫張黎,陸長英扣下其後,便請蒙拓命人在邕州城中找出他的妻兒帶到平成來,只可惜帶出來的時候他夫人沒撐多久便去了,留下一枚稚兒。大郎君當時雖無為難之意,可也沒重用倚仗的意思。
“大郎君賞了一所宅邸下去,臨近別館,每月十兩的份例,吃的用的都從光德堂的開銷里扣,也不去問詢也不催促。”白總管提宮燈送長亭出無字齋,讓小丫鬟珊瑚跟在身後兩步即可,沉聲再道,“這個待遇算得上極優越的,之前投靠大郎君的謀士們也不過八兩份例,尚且還沒有這樣的屋子住。他身為叛臣,謀士們或在他宅邸牆外高聲出題尋釁,或盤坐他家大門口拿沙盤擺出局勢來,他若答不了。便不許他出門。”
在長亭看來,這無比正常。
外人眼中,張黎就是一個叛徒,時人最討厭不忠義的人,更何況這樣不忠義的叛徒拿的糧餉比他們還多,受到的禮遇比他們還尊重,這怎麼能不招人恨?
長亭抿唇笑一笑。“哥哥將他留下。當然會庇護他。”
白總管背弓得像一柄彎弓,“一個要大郎君庇護的人留在平成又有什麼用處?若非大郎君,張黎連妻子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她到平成的時候已經很虛弱了。大郎君令奴辦理此事,奴往下一逼問才知張黎之妻素有惡疾,而益王手下的人卻並不經心服侍。”
“所以哥哥在等張黎自己醒轉過來;再來遞投名狀。”長亭接話。
“不錯。”白總管謙卑恭維,“大姑娘當真聰明。謀士們來自三教九流。有的是鄉下教書先生,有的是走孝廉不成的讀書人。有的是還俗的和尚,有的還是沒落逃亡的鄉紳,這些人擰成一股繩反對張黎,到後來嚴重到有人叫囂張黎‘不積善德。方有惡報’,那日晨早,張黎宅邸的大門方才大大開啟。”
進無字齋的路又窄又長。長亭一邊小心暮色裡的霜沾到了自己的裙上,一邊聽白總管說著話。
白總管繼而言。“張黎一開門便勢如破竹,應題,破局再到自設亭臺,旁人問他‘甲生幾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夜,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何人之失’,他答‘人生寄於世,焉忽若飄塵,當為時局人事之失去’,旁人又問‘言與意,有與無,才性同、才性異,該當何解’,他答,‘無解,貴無玄遠,天地之浩渺,周身之偉岸,刑名法術、玄虛淡泊豈非我等凡塵俗世之人可染指議論的’。。。清談了三日,平成內的小生皆往,張黎皆侃侃而談,三日之後,門庭若市。”
長亭笑起來。
平定流言輿論,便是張黎遞給陸長英最好的投名狀。
長亭婉聲笑言,“那我該恭賀哥哥喜得佳仕。”話頭一頓,“白總管可不是話多的人,說這樣長的一串話總有後話要說,你跟阿嬌還虛晃一槍作甚?”
白總管也笑,笑得愈發謙恭,背叩得像一隻簸箕,“大郎君原先的意思是您身邊的白春與滿秀年歲都大了,滿秀如今都二十了,白春算起來也十七八了,該考量親事了。”
長亭腳步一停,有些意外。
白總管趕忙退後三步,面色沉穩,“奴該死,滿秀與白春都是大姑娘的人,奴卻妄議。”
“無礙。”長亭語聲溫緩,“放在哪裡說,嫁給張黎都不算辱沒了我的丫鬟。你說這原是哥哥的意思?”
白總管點頭,“。。。後來,大郎君覺著大姑娘離不了那兩位便就此擱置了下來。”白總管提著燈籠走在長亭身後三步,“其實若只是想拉攏謀士,待夫人進府,隨意選一個得臉的丫鬟賜下去便是極大的恩典,行事也便利。只是大郎君顧慮的是您——蒙將軍雖少年英雄,奈何身邊卻沒有一個得用的謀士,蒙將軍娶了您已是石家天大的讓步,刺史恐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