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春掌櫃親自帶著“琉璃球兒”劉小秋來上菜。 打頭兒的是四個佐酒冷盤:幹煎糟魚、糟鵝糟肉拼盤、涼拌茭白、麻油拌香乾馬蘭頭。 書友先生聞香而笑: “一聞味道,就曉得地道得很吶。” 賈璉趕忙讓菜,賓主都動了筷子,書友先生更是驚喜之下,說了姑蘇鄉音: “陳年糟滷,配上板正太湖鵝,哦喲喂!真是沒的講哦。 沒的想啊,離了姑蘇三千里,在京城也能有這麼地道的姑蘇口味,好!好的呀!” 此時劉小秋又剛好進來送夾雜在各道菜之間的點心。 這些精美無比的點心,外皮是芡粉、鑲粉揉成的粉團,內裡的餡心是細甜的豆沙、棗泥、芝麻等物,由巧手廚子捏成各色活靈活現的植物、動物,在蒸籠裡蒸熟,出籠時塗上些許麻油,委實是色、香、味俱佳,讓食客愛不釋手,又停不下口。 劉小秋是個聰明伶俐是小夥計,如今得了賈璉提拔,當上了東風樓的“堂頭”。 一聽書友先生誇讚,劉小秋立刻介面笑道: “喲,這位爺真真兒是位識貨的老饕,我們這個‘姑蘇船點’,那可是正宗得不要不要的哦。” 他故意把尾音的“哦”,拖得和書友先生一樣又嗲又糯,配著他那一臉討好的俏皮神氣,逗得書友先生不由哈哈大笑,忍不住問道: “請問這位夥計,儂剛才講的‘老饕’,是撒個意思啊?” 話出了口,又想起自己的口音,趕忙又補充一句官話: “是什麼意思啊?” 劉小秋立刻笑道: “老饕啊?就是‘懂行的吃主’。 這饕餮是一種神獸,跟混沌、窮奇、還有檮杌,哥兒四個湊在一塊兒,天下無敵。 據說這個饕餮啊,長著人腦袋,身子是羊,咯吱窩裡頭還有眼睛呢,嘴裡是老虎的牙,爪子是人手,叫起來跟那小嬰兒哭似的,特瘮人……” 賈璉正要打斷琉璃球兒在這兒班門弄斧,書友先生卻擺擺手,表示很想聽。 劉小秋一見,更得了意,說得更加起勁兒: “別看這饕餮長得兇,可人家出身就厲害了。 它可是龍的兒子,爹有本事,家裡有錢,所以饕餮就特別的會吃,滿天下就沒有它他老人家沒吃過的東西。 正因為這個,我們勤行裡頭,管最吃過、見過的內行吃主兒,尊稱叫‘老饕’。 您還別挑眼,可不是說能吃的就算‘老饕’。 光能吃、飯量大,那是飯桶。 能被配得上‘老饕’這個稱呼,那都得是大名人。 比如孔聖人,人家就說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 再比如曹操,比如蘇東坡,還有李白杜甫,那可都是歷史上的出了名的老饕。 這位爺能一口就嚐出咱們店的糟鵝,用的是陳年糟滷和正宗太湖鵝,那也必定是比肩這些大名人的大老饕了。 要不,我們璉二爺哪能特意單單就把您請來,給咱們東風樓‘開光’呢?” . 據說,很多店裡頭都有個“琉璃球兒”,人精明,嘴伶俐,有眼色,會哄人。 而東風樓的這個“琉璃球兒”劉小秋,絕對也是琉璃球兒裡的極品。 他那幾句話裡頭,既把書友先生捧得跟孔聖人一樣,又給自己東家抬了花花轎子,還顯示處自己懂得多、會說話,這一副本事,絕對是個人見人愛的“小人精兒”。 書友先生向賈璉笑道: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永璧啊,連你店裡的夥計都與別處不同啊。” 賈璉笑道: “劉禹錫有詩云:‘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我手裡用的這些人,都是經過大浪淘沙之後留下來的,能不是金子嗎?” 書友先生聞言,哈哈大笑。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璉要開始趁熱打鐵了。 “既然我這東風樓在京城裡,也算頗有些姑蘇的精髓,我打算將東風樓後頭的房子也買下來,乾脆做個‘姑蘇會館’在這裡,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書友先生知道賈璉是個有想法的人,便放下筷子: “願聞其詳。” “所謂‘會’,乃是匯聚之雅集;所謂‘館’,乃是客居之館舍。 先生來自姑蘇,姚老大人、欒老大人,還有我林姑丈,都是姑蘇人氏,我願將此東風樓,作為姑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