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齡眼前有桃花落下,抬頭正是青城山的桃樹,沈大姑正擔心地看著她,而那個小道士則慢悠悠從打坐的姿勢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你看,我沒騙你吧,九夢丹可是個好東西。”
韶齡動了動脖子,問沈大姑:“我睡了多久?”
沈大姑:“姑娘睡了一個時辰。”
韶齡:“才一個時辰,可是在夢裡好似過了幾年。”
小道士:“九夢九夢,以此得名。小施主還有什麼要問的?”
韶齡搖搖頭:“下次再問,等你師傅出關的時候。”
小道士贊成道:“等這個桃樹結了果子,你再來吧,到時候請你吃桃子。”
韶齡:“一言為定。”
順天府乾清宮中朱佑樘正讓何鼎大聲讀謝遷上奏的徐一夔的《織工對》:“餘僦居錢塘之相安裡,有饒於財者,率居工以織.....旦過其處,見老屋將壓,杼機四五具,南北向列,工十數人,手提足蹴,皆蒼然無神色。進而問之曰:以餘觀若所為,其勞也以甚矣,而樂何也?工對曰:吾業雖賤,日傭為錢二百緡,吾衣食於主人,而以日之所入,養吾父母妻子,雖食無甘美,而亦不甚飢寒......久之,乃曰:吾藝固過於人,而受直與眾等,當求倍直者而為之傭。已而,他家果倍其直而傭之。”
終於讀完了,何鼎合上奏摺。
朱佑樘對戶部尚書李敏道:“朕只聽過徐先生修了《大明日曆》,這篇文章還是第一次拜讀。”
李敏讚許:“臣也是才知道徐一夔寫過《織工對》呢,所以說謝遷這個狀元名副其實啊。”
王恕也讚許道:“之前修律法他與賓之配合默契,知人善任還是皇上。”
朱佑樘贊同:“各位大人,謝遷今日上奏不為其他,為的是江南的織造。我朝以司禮監督管織造,最初督造上供段匹,後發展為兼管地方織局的歲造。這些人中不免有些人憑藉威權,搜劫不已,奸弊日滋。去年因蘇、松、浙江漲水,朕停了當年織造,居然有人想出了額造之外的添派,還用“領織”、“收購”、“採辦”等方式從民間搜刮。這是打朕的臉,丟了朕的“民心”!”
“皇上打算怎麼辦?”王恕問道。
“都說江南織造是最肥的差事,可那也是天下最渾的差事,大部分時候朕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為什麼?那是因為投鼠忌器,怕傷了我大明朝的錢糧命脈。”朱佑樘緩了緩神色道。
“陛下,這渾水裡攪著司禮監,比當年甘州修城防和黃河治河還麻煩呢,那些只連著豪強,這次怕是.....”李敏小心翼翼地說。
“這次怕是連我們些皇親國戚也逃不了了。”朱佑樘的口氣有開玩笑的成分,“說不定朕的衣服都是他們搜刮來的。”
“臣不是這個意思。”李敏跪下說。
“朕明白,李大人是擔心,可是這個事也拖不得了。春風十里揚州路,辛苦他們回來一趟吧。”朱佑樘說。
當年七月,朱佑樘即下旨停止蘇、松、浙江額外織造,並召督造官回京。
可就在督造太監們往京城裡趕的時候,一封不大不小的軍報率先到了內閣,朱熹朱老夫子的故鄉婺源縣發生了暴亂。
五千人婺源民眾在一個叫程姓的當地生員帶領下,佔領了婺源縣衙隔壁的紫陽書院,成立了議事局,儼然要另立中央。甚至還在縣城外豎起一杆大旗,掛著一條橫幅:“歙宦某倚居戶部,擅改祖制,變亂版籍,橫灑絲絹,貽毒五邑。”
這起暴亂起因正與織造的原料——生絹有關。徽州府每年向南京承運庫繳納的稅糧中,除正稅之外,還有一筆“人丁絲絹”。
每年戶部勘合坐取徽州府人丁絲折生絹8780匹,折銀6145兩。這是因為洪武年間歙縣拖欠夏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