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煙霧繚繞在空中。看到了姸青,他把自己的思想拉回到眼前,勉強的振作了一下,說:“又在忙著做點心?”
“不。”姸青輕聲說,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用手託著腮,愣愣的看著夢軒。“怎麼了?”夢軒盡力想提起自己的興致來,微笑的說:“你的臉色不好,又不舒服了嗎?”
“不,”姸青仍然輕輕的說,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夢軒,半晌,才說:“你在做什麼?”
“我?在──構思一篇小說。”
“是嗎?”姸青的臉上沒有笑容,眉目間有種凝肅和端莊。
“你沒有,你在想心事,有什麼事讓你煩惱嗎?你說過,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的!”
“秘密?”夢軒不安的抽了一口煙,從煙霧後面看著她,那煙霧遮不住他眉端的重重憂慮。“我沒有任何秘密,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
“是……”夢軒猶豫的看了看姸青,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終於,下決心似的說:“是這樣,姸青,我想結束我那個貿易公司,我對經商本來就沒有興趣,如果結束了公司,我就可以專心從事寫作。我們離開臺北,到臺中或者臺南去生活,也免得受伯南那些人的騷擾。”
“哦!”姸青“淡淡”的應了一句,卻“深深”的注視著他。“這和你的人生哲學不同嘛,想逃避?”
“逃避?”夢軒猛抽著煙,心中的痛苦說不出口。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雖然他擁有絕大多數的股份,但是張經理等人也有股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付款給陶思賢,使公司的流動資金週轉不靈,張經理已經提出抗議。而陶思賢的建築公司成立了,他不會對夢軒放手,他的敲詐一次比一次厲害,美嬋又完全站在陶思賢那邊。再下去,公司會拖垮。而且,自從他和姸青同居以後,他拒絕了許多應該赴的應酬,中信局幾次招標都失去了,張經理已明白表示,近幾個月的業務一瀉千丈。一個事業,建立起來非常困難,失敗卻可以在旦夕之間。公司裡的職員,對他也議論紛紛,風言風語,說得十分難聽。陶思賢、範伯南,再加上人言可畏!公司的危機和美嬋的眼淚,家庭的責任和姸青的愛情……多少的矛盾!多少的衝突!逃避?是的,他想逃避了。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已壯志全消。只希望有一塊小小的安樂土,能容納他和姸青平平靜靜的活下去。“逃避?”他憂鬱的說,握住姸青放在桌面上的手,那隻手那樣纖細柔弱,需要一個強者好好的保護啊。“我是想逃避了,這世界上不會有人同情我們,我想帶著你走,到一個遠遠的地方去,讓你遠離一切的傷害。”
“美嬋和孩子們呢?”
“或者,也帶他們走。”夢軒咬著菸蒂:“我有一種直覺,你和美嬋會彼此喜歡的,你們從沒有見過面,說不定你們能夠處得很好。”
姸青默默的搖頭,低聲說:“不會,你又在說夢話了,她恨我,我知道。”
“美嬋是不會恨任何人的,你不瞭解她。”
“是嗎?”姸青緊盯著夢軒,臉色悲哀而嚴肅。“那麼,告訴我,這是什麼?”她取出了那張狀子,送到夢軒的面前。
夢軒驚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那兩張紙,他的臉變了顏色,嚷著說:“姸青!”姸青閉上了眼睛,用手支住額,費力的把即將迸出眼眶的淚水逼回去。夢軒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攬進懷裡,感到五內俱焚,衷心如搗。姸青的頭緊倚在他的胸前,用震顫的、不穩定的聲音問:“你為什麼要瞞我?夢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根本不容許我存在,是不是?”
“不,不,姸青,”夢軒不知道對她說什麼好。“這個不是美嬋的意思,這完全是陶思賢搗的鬼!你不要管這件事,好嗎?答應我不難過、不傷心,你看,我已經處理掉了,我拿到了這張狀子!姸青!你絕不能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