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捋了把白鬍子道:“果然,老臣聽得此曲中隱隱有兵戈之象,似乎與槍術也有暗合,看來音律與兵法確是相通。”
武昭一生沒上過戰場,但他是軍中第一名槍,槍術天下無雙,這一點所有人都承認。我的槍術算得一時之選,如果與武昭真個對敵,當能以體力壓制住他,但若是單論槍術,確實還頗為不及。
小王子在一邊道:“武昭老師,你說槍術也和音律相通麼?”
武昭道:“不錯。吹笛是以吐氣發聲,用槍是以臂發力,皆是人身發出。喏,小殿下,你看。”
武昭拿起一根筷子遞給我,這筷子夾在手中,食指和拇指正似人身兩條手臂,他手指一抖,筷子一前一後,使得正是一路懶龍舒爪槍。他的槍法熟極而流,具體而微,與馬上使出的一般無二,進退之間,竟也與方才太子與文侯的笛聲節奏相符。
一說到槍法,太子登時索然無味,二太子卻是眼前一亮,道:“文侯大人,請你再吹一下,看武昭將軍所言是否屬實。”方才太子說是音律與兵法相符,二太子不信,現在演示之時,卻似兩個人的論點倒了過來。
文侯笑了笑,又取出鐵笛吹了幾個調子。在他的笛聲中,武昭手裡的筷子竟然全然合拍,倒似兩人練熟的一般。這一回文侯只吹了一小段,等這一段一結,武昭手裡的筷子忽地一轉,便如槍尖上挑,“啪”一聲豎在掌心,正是個收槍式。
小王子也看得入神,等武昭一收槍,他一下跳下椅子跑到武昭身邊,道:“武昭老師,我來和你試試槍法,好玩。”
他今年只有十三歲,還是小孩心性,我向邊上讓了讓,讓他和武昭兩人以筷子演練槍法。太子對這些事卻不感興趣,和一邊的文侯小聲說著什麼,二太子卻看得出神。我也看著他們,卻見武昭的槍法明明都是教過我的,卻大不拘泥成法,奇招迭出,只交了幾個回合,小王子的筷子已被武昭的筷子壓得縮回一半,再探不出來。
槍法原也是活的啊。武昭和小王子雖然如同嬉戲,但他們這一番演練實在也讓我茅塞頓開。小王子年紀雖幼,但看他的槍法比之去年又高明不少,武昭說過小王子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此言看來不虛。再過幾年,小王子的槍法看來真能震驚全軍了。
正看得入神,忽聽得有人道:“楚將軍,你家中還有何人?”
那是安樂王在和我說話。我顧不得再去看武昭和小王子比槍,扭頭向安樂王行了一禮道:“稟王爺,小將雙親皆已亡故,如今是孑身一人。”
“噢。”安樂王雖然貴為王爵,但說話慢條斯理,更象個尋常的長輩,倒也並不可厭。他似乎還要再問我什麼,這時小王子痛叫一聲道:“哎呀,敗了!”他左手抓著右手不住呼痛,安樂王驚道:“怎麼了?”他的聲音中大見關切。武昭將筷子放回桌上,惶恐地道:“殿下恕罪,老臣一時失手,殿下你沒事吧?”
小王子跑到安樂王身邊,甩了甩手道:“沒事的。”他的虎口處有點發紅,看來被武昭的筷子戳了一下,確是沒什麼大礙。那次他被我打下馬來,雖然當時惱羞成怒,後來卻毫不在意,不用說只是這點事了。
安樂王抓著他的手道:“我瞧瞧。唉,小心點,早跟你說過,跟你姐姐學學,別整天舞槍弄棒的。你這孩子,真是的。”
小王子似是有些不耐煩他父親的說教,對我道:“楚將軍,你和武昭老師比比看,我還沒看過你們比槍呢。”
那一次他因為被我打下馬上,很不服氣,攛拙武昭和我比槍,但那次武昭也沒能將我打下馬來,倒是讓小王子對我大生欽敬之意。他一定很想看我和武昭比試,我笑了笑,也不推託,伸手去拿筷子。能和武昭老師比試槍法,對自己的槍術定然大有幫助。
我正想坐過去,二太子忽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