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荔廳門兩邊的柱子上刻了副對聯,是“丹房養志,荔樹長青。”落款寫著“照磨軒題”。字型很是圓轉流暢,如果薜文亦見了一定會說是個某某名匠所刻,我卻看不出門道來。
一到門口,有個人已高聲笑道:“是楚將軍來了吧?草草不周,還望恕罪。”
這聲音十分清亮,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聲音。我踏入廳門,邊上馮鑫閣道:“城主,楚休紅將軍到。”
五羊城主名叫何從景。何氏在五羊城一向是名門望族,但人丁卻不是太興旺。我只道這種養尊處優的人多半腰寬肚大,一副面團團的樣子,但何城主相貌頗為清瘦,雙眼不大,卻極有神采,頜下有三縷長髯,一個人甚是清雅。雖然他的樣子讓人一見便覺可親,但我心中卻暗自叫苦。這樣的人多半極富智計,我在符敦城裡被陶守拙擺了一道,自始自終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下,現在記憶猶新,實在不願與這種智者來打交道。可是怕什麼來什麼,五羊城主雖然談吐可親,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行了一禮,道:“小將楚休紅,來晚一步,還請城主恕罪。”
何從景笑道:“何罪之有!楚將軍英勇無敵,我主才聽鄭昭說起過了。還請楚將軍入席吧。”
丹荔廳裡設了不少席位,當中是三桌,偏廳還設了十來桌,這個大廳仍然頗有空間。何從景坐在主席正中,在他的左手邊,丁御史已然落座,右邊的位置空著,大概是給我坐的。帝國尚在,右邊原本該是五羊城中的重臣的位置,何從景卻讓我坐下了,已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意思。我又行了一禮,道:“小將謝過。”
一個侍者導著我到何從景身邊坐下,錢文義他們也紛紛落座,只是他們坐的都是邊上幾桌,這一桌主席上除了我和丁御史以外,都是五羊城的人。
我剛坐下來,侍者給我倒了杯酒,何從景端著杯子站起來道:“今日天使下顧,敝城蓬蔽生輝。今日得見兩位天使尊顏,下臣感慨莫名。列位,我們先敬兩位天使一杯,以謝天使伏波越浪而來。”
他的話很客氣,但越客氣的話越會言不由衷。我和丁西銘也站起了起來,丁西銘道:“多謝何城主款待,下官身在帝都之時,久聞何城主是當世英豪,如今一見,更勝聞名。”
何從景笑了笑,道:“幹了!”自己先把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們也都喝了下去,剛要坐下,何從景忽道:“丁大人,楚將軍,此間所坐,皆我五羊城的股肱之臣。這位,是我城中關稅司主簿孔英大人。”
我也聽說過,五羊城雖然名義上是帝國領地,其實與獨立一般無二。與帝國的兵、刑、戶、工四部相應,五羊城也有六司,分別是關稅司、軍務司、遠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職方司。其中關稅司相當於戶部,軍務司相當於兵部,巡察司相當刑部,匠作司相當工部,還有遠人司是招待各處來人的部門,職方司則負責大小官吏的考評。與帝國稍有不同的是,五羊城以商人為本,因此關稅司的重要性為第一。而到五羊城來的外地商人極多,也需要單設一個遠人司負責,職方司卻是五羊城特有的。各司以主簿為長,這孔人英是關稅司主簿,就是五羊城重臣之首了。
孔人英端起杯子向我們一揚,道:“兩們天使在上,下官先乾為敬了。”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喝得爽快,我們也喝了下去。這一桌有十個人,除去何從景和丁西銘、我,剩下七人中多半是各司主簿,但我沒看見鄭昭在,可能他官職雖大,卻還不是主簿,只不知道那多出來的人是誰。
何從景一個個給我們介紹下去,分別是軍務司主簿王珍、遠人司主薄林一木、巡察司主簿龍道誠、匠作司主簿秦豫和職方司主簿顧清隨。每人一杯酒,我酒量甚宏,喝得頭也有點暈了,丁西銘的酒量卻比我好得多,臉色都不變。介紹到最後一個時,何從景笑了笑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