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關心地看過來的林玉珍使了個眼色,含笑擁著她二人朝自家的院子走去,又吩咐跟上來的平氏:“你不必伺候了,累了一天,下去歇息罷。”
“是,婆婆。”平氏與陶氏行過禮,溫和地朝林謹容笑了笑,安安靜靜地帶著丫頭婆子們去了。
林謹容打量這二人的相處模式,不說親熱,卻也是和睦的,於是很滿意,不由得暗想林三老爺也有撞對鐘的時候。
須臾到得陶氏的院子裡,夏葉送上茶來,陸雲迎上去,親自接了,第一杯捧給陶氏,第二杯捧給林謹容,盈盈福了下去:“嫂嫂,早前都是我的不是,千萬不要和我計較。”
她做得出來,林謹容當然接得下去,便含笑扶住了她:“還是那句話,過去就過去了,彼此體諒罷。”
陸雲挨著林謹容坐了,小心翼翼地奉承了陶氏幾句,陶氏看差不多了,就託辭起身,留這裡與她姑嫂二人說話。送了陶氏出去,陸雲若有所思:“三舅母現在變化挺大的,比從前更體貼人,更為人著想。全不似母親。”
林謹容怎麼也不可能傻到與女兒說母親的壞話,含著笑敷衍了兩句,就等著陸雲轉入正題。她覺著,能讓陸雲前後變化如此之大的因由,大約也就是看到她與吳襄說話,想表示點什麼或是想問點什麼。
怎奈她等了許久,也不見陸雲提起半點來,反倒是言辭懇切地央求她,去和林玉珍求情,又請託她幫忙打聽一下金家的具體事情。然後就是說自己後悔,不該賭氣誤了終身,說到後面,淚水漣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謹容只好上前撫慰她,陸雲立即撲倒在她懷裡,眼淚糊得她衣襟上到處都是。其情狀之可憐可悲連丫頭們都給弄得唏噓一片。林謹容若是個與陸雲、宋氏等人一般的,就該也跟著掉淚,表示同情,也顯得自己心軟和善良。然則她卻發現,她的心腸極硬,她即便想裝也根本沒有半點淚意。所以她很快就把陸雲拉起來,命丫頭們送水上來替陸雲梳洗,重新裝扮:“你實不願意,我會和你二哥說請他和老太爺說說,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我們小輩能做主的。”
陸雲才趴在她懷裡不過片刻,就被拉了起來,似是十分羞恥,只將袖子蓋著臉低聲抽泣。林謹容耐心地將她的袖子拿開,接了熱帕子親自與她淨面:“不要再哭了,人多嘴雜,給人看去了少不得亂嚼舌頭,雖然不怕但是也煩。”
陸雲乖巧地仰著臉給林謹容收拾,待得聽到有人來傳,說是要回去了,陸雲方緊緊拽著林謹容的胳膊,低垂著頭,楚楚可憐地與她一同出了門。到得二門外,林玉珍、塗氏、陸緘、陸紹等人已經在外候著,正與林家諸人告辭。見她姑嫂二人如此親密,神色各有不同。
一路無話,回至陸府,才與陸老太太請過安,不及閒話,就有管事婆子來尋林謹容回話,林謹容便與陸老太太告了罪,去了前頭理事的花廳裡安排事務,一坐下去就一直道掌燈時分方才清閒下來。
回至房裡陸緘還不曾回來,林謹容默然坐了片刻,命荔枝去把門看死了,將貼身藏在懷裡的兩封信掏出來看。這才發現,大約是陸雲在她懷裡哭過的緣故,兩封信都被揉皺了。大致又看了一回,將那幾個地點、名字反覆咀嚼了幾遍,確信牢記無誤,方將信仍在火盆裡燒了。
眼看著兩封信上躥起火苗,紙張變黑變紅,化成灰燼,林謹容心裡也篤實下來,拿了火箸將紙灰打散,將幾塊銀絲碳翻過來壓上。又因屋裡多了一股煙味,便起身抓了一片百合香放在香爐裡,又將窗子推開散味。
才剛推開窗子,就聽荔枝在外頭脆生生地道:“二爺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