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奇怪的是,剩下的那把鑰匙,並不在輩分高的陸凌手裡,而是在輩分低的陸標手裡。四個族老中,唯有陸凌一人沒有鑰匙,這本身是件令人驚訝的事情,但林謹容也更明白為什麼陸凌會率先出頭和老祖公他們作對了。她忍不住想,這樣的安排究竟是巧合還是陸老太爺有意為之?但不管怎麼樣,真相已經無法探究。
匣子開啟,老祖公取出裡頭的信,當著陸家眾人的面,展示信封上的火漆是否完好,命陸建立與他同時撕開各自手裡的信,核對內容,然後宣佈。
風從大門處吹進來,吹得背對著大門的陸家眾人背心一陣寒涼,吹得林玉珍憤怒無比,吹得陸建立熱淚盈眶,吹得陸建中面無表情。
陸老太爺要求的是分產不分家,至少在陸老太太存世的時候,是不許分家另過的。老家那邊的祖宅、田莊自是長房繼承,當年老太爺購下的大片鹽鹼地和山林坡地分成了兩半,一半給長房,一半給三房。清州、平洲城中的房產鋪子分成三份,三房人共分之,三房偏厚。太明府的鋪子則都給了二房,其中一間賺錢的老店重點言明是給陸綸的。此是不動產,至於家中的浮財,則言明由陸老太太將來分析。
陸老太爺顯然是經過仔細思考的,大房與三房都沒有充足的人手來經營鋪子,田莊林地房產最是妥當不過,鋪子算是搭配的小菜;而二房,顯然是人多力量大,且更善於經營,所以給的多數是鋪子。把家中的浮財分配權交到陸老太太手裡,則是為老妻留一份保證。
在他看來他已經是經過仔細思考,最大限度地結合實際替三房人考慮了,很公平,很合適。但除了陸建立很感激,很滿意之外,大房和二房都不滿意。
林玉珍覺著,二房佔盡了便宜,誰不知道房舍田地是死的,鋪子才是下蛋的金雞,長房將來要做的事情,承擔的責任那麼多,憑什麼把太明府的鋪子全給了二房?這還是明面上的,二房把持家務這麼多年,伺疾那段日子也不知貪了多少。如若這封信不是陸建立拿出來的,她一準兒要懷疑這信做了假。再一想,若不是逼著解決了這事,沒給陸建中作假的機會,還不知有多少家產要落到二房手中呢,指不定那些地啊什麼都要被二房給分去。於是更恨陸建中夫婦。
陸建中面無波瀾,心中委實猶如刀割一般的疼。這樣的情形他雖是早就知道的,但一直不曾接受,一直在想法子改變,現在不得不接受,實是讓人痛苦難當。平洲才是陸家人的根,大房和三房都有田地和房舍,唯獨二房沒有,他有一種被放逐,被排擠的感覺,就似當初陸老太爺把陸紹趕出平洲一樣,他如今也覺著是被趕出去了。
老宅那邊自不用說了,後來買進的鹽鹼地並山林坡地,都是他和陸紹辛辛苦苦帶著人經營起來的,結果卻是大房和三房來撿現成便宜。太明府的鋪子,除去兩間老早開起來的以外,剩餘幾間都是這兩年才開起來的新鋪子,前景未明。老頭子不厚道,把穩賺錢無風險的多數給了大房和三房,要冒風險的卻給了他。他那麼多的兒子要吃飯,那麼多的孫子還沒長大,憑什麼啊?至於家中的浮財,老太太會怎麼分?老太太最愛的是陸建新,最怕的是陸建立沒飯吃……
陸建中很難過,很傷心,多年以來,都是他和宋氏操持家務,孝敬父母,勞苦功高,結果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還要被趕出去,老頭子偏心偏得沒道理。要不然他早前會想著動手腳麼?實在是沒道理。於是陸建中開始哭,多的話也沒有,就一直喊著:“我的爹爹啊……”這回眼淚和傷心卻不是做出來的,是真的難過和傷心。
他一哭,陸建立也跟著哭,大大小小都跟著哭。好不熱鬧。幾個族老面面相覷了一回,老祖公低咳了一聲,道:“都沒什麼意見吧?”
肯定都有意見,但事情已成定局,沒人敢當眾喊著自己有意見,只是在心裡打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