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肯放棄,她和自己說,也許秦子澗事後會聽見這些留言,也許他每一條簡訊都逐字逐句、一點不漏地看完了,他只是不肯給她迴音。
當然,也許她只是在給一臺常年被鎖在抽屜裡的手機留言,但是程菱薇不肯讓自己那麼想。
除此之外,她的日常生活依然照舊,她依然獨自一人上街買東西,上班,看電影,吃火鍋,以及去醫院。
她永遠獨自一人。
她還是頻繁受傷,程菱薇已經習慣了,即便斷了臂骨,她也能忍住疼痛,獨自打電話給私人醫生,或者乾脆下樓召喚計程車去醫院。
程卓峰還在的時候,菱薇會藉助叔叔的力量,與外界建立一些關係,畢竟程卓峰是生意場上的名人。但是叔叔如今不在了,她也漸漸摒棄了過去的舊友,因她發覺,自己在他人面前顯得弱勢和弱智與那些在社會洪流中激烈搏鬥的人們相處時,她越來越沒話題可說:她沒有可以談論的工作,沒有房貸投資,沒有婆媳關係可哭訴也沒有辦公室政治可絮叨,她沒有家庭,甚至沒有親人。
她更沒有較為現實的希望和夢想急於去完成,對一個每月都得去好幾趟醫院、隨時可能喪命的人來說,那些都是多餘的,只會給她脆弱的生命增加負擔。
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繁忙緊張的人類,當程菱薇置身其中,總會體會到一種突兀感。就像身體內部有一根硬硬的刺,戳在那兒,總也無法消除。
她像一條幽魂,在這城市的大街小巷無聲無息飄過。
她甚至懷疑,自己這樣堅持不懈地想找到秦子澗,只不過是出於動物性的趨群本能,她想找個伴兒,能夠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的伴。
她唯一慶幸的是,秦子澗那個手機號始終沒有取消,也許他就是用它來聯絡“業務”的,程菱薇想,如果職業殺手總是換號,客人們會非常不便。
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程菱薇也不算是“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只是那個親近的人,不常和她聯絡。
深秋的一箇中午,程菱薇在接診完了一個諮客之後,回到辦公室裡。她剛坐下,桌上座機就響了。程菱薇接了電話,那一端,傳來熟悉的男聲:“程醫生,下班了沒啊?”
程菱薇笑起來。
“茶虎?”她說,“真是百年不遇,怎麼想起給我來電話?”
“什麼叫百年不遇?”茶虎在那端抗議道,“我至少每個月都會來一次電話好不好?”
每個月最少來一次電話詢問情況,這是程卓峰的囑咐,他不放心獨自生活的侄女,所以叮囑茶虎,往後他若不在了,程菱薇的事兒,要他多幫忙。
但是菱薇自己卻不喜歡打攪別人,她知道,她和茶虎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下午還有點事情。三點就結束了,”她笑道,“怎麼?晚上請我吃飯?”
“沒問題。”茶虎說,“三點半我來接你。”
放下電話,程菱薇輕輕吁了口氣。
她和茶虎,認識很多年了。茶虎剛到程卓峰身邊時,她還在上中學。茶虎管程菱薇叫“大小姐”,儼然將自己的身份降低到家僕的地位,他甘願得很,因為那時候程菱薇是校花,他則是街頭小混混。
後來傳聞說校花有了茶色頭髮的****男友,有車接送還幫拿著上課用的書。其實並不是。因為總是在受傷,程菱薇在醫生那兒打上了石膏,就得讓茶虎開車送她去上課。
認識了大半年之後,程菱薇哭著和茶虎說了自己的事,在那之前,茶虎怎麼都弄不懂,為什麼這個女孩總是骨折。他比程菱薇大十多歲,又一直跟在程卓峰身邊做事,所以把菱薇當做小妹妹來呵護。程卓峰曾經想撮合他倆,茶虎看出來了,就直截了當的和程卓峰說,他們對彼此都沒那個意思,菱薇身邊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