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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筆記本。“七點。不知道是丹尼斯做一個棺材,還是他們去買一個。”貝尼·弗吉閃身出門,手裡捧著嶄新的膝上型電腦,頭上戴著一頂郵購的軟呢帽子,新裝的牙齒和新的雄心壯志使他的面容變得堅定起來。水面上的霧氣越來越濃。水蒸氣呈螺旋形翻滾湧動著,空氣在加厚、在瀰漫,那另一個世界彷彿順著漏斗消失了,只留下溼漉漉的岩石、濃霧籠罩的大海和潮溼的空氣。遠處傳來嘶啞而壓抑的霧角聲,像一隻公牛在春天的草地上帶著渴望吼叫。奎爾已經精疲力竭,神經繃得緊緊的,做好守靈的準備。他把自己塞進參加葬禮用的黑褲子。一旦他能在不失禮的情況下離開,就必須立刻趕到報社,把比利的那篇長稿子貼上好。他們弄到一張很不錯的傑克的照片,比他現在年輕十歲,但模樣差不多,站在他那隻剛剛漆好的小快艇旁邊。奎爾將照片放了一張九乘十二英寸的,裝在鏡框裡送給巴吉特夫人。很害怕看到傑克躺在他家門廳裡一堆泡沫似的小墊布里。他想象屍體還是溼的,似乎他們無法將他擦乾,海水不斷地從他身上淌下來,聲音很響地滴在擦洗乾淨的地板上,巴吉特夫人憂心忡忡,手裡捏著一團白布,蹲在地上擦去水漬。他那件舊的粗呢上衣也太小了。最後他只好放棄,穿了一件他平常穿的巨大的深紅色毛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明天一定要買一件新上衣去參加葬禮。就在早晨他把報紙送去印刷,路過米斯基灣的時候買。他穿上那雙好鞋子,正在繫鞋帶時,韋葦打來電話,說小兔有事情要問他。倔強的細聲音。這只是他第二次跟她在電話裡交談。看來她這輩子是不能靠兜售保險為生了。“爸,韋葦說我必須問問你。我想去給傑克爺爺坐靈。韋葦說,我們能不能去由你說了算。爸,你去,瑪蒂去,他們都去,海利和韋葦也去,只有我和陽光必須跟姑奶奶一起呆在她的店鋪裡,那裡都是針,我不願意,我也想去坐靈。”“小兔,是‘守靈’,不是‘坐靈’。瑪蒂、穆奇和溫妮去是因為傑克是他們的爺爺。讓我跟韋葦談談這事。”但是韋葦認為應該讓她們去。奎爾說,在過去的一年裡遭遇了太多的死亡。“但是每件事物都會死亡,”韋葦說。“生活裡有悲哀也有死亡。她們需要了解這一點。她們似乎以為死亡就是睡著了。”唉,她們還是孩子呢,奎爾說。應該保護孩子,不讓她們瞭解死亡。小兔做噩夢的事情怎麼辦?也許會越來越嚴重的。“可是,親愛的,如果她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又怎麼能理解深層次的生活呢?季節、自然和宇宙萬物——”他不希望她把話題轉向上帝和宗教。她有時會這麼做的。

第三十九章 閃亮的轂蓋(3)

“也許,”韋葦說,“她之所以做那些噩夢,是因為她害怕睡著了就不會再醒來,就像佩塔爾、華倫和她的爺爺奶奶那樣。而且,親眼看看去世的人,以後就不會被記憶困擾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奎爾便同意了。並答應不說傑克是睡著了。待會兒他過去,大約一刻鐘以後,讓她們都坐到旅行汽車上。路邊上擠滿了小汽車和貨車。他們只好把車停在遠處,步行走向那幢房子,那裡一片喧嚷,聲音可達一百英尺以外。一行人穿過門廳,傑克的棺材放在蒙著黑布的鋸木架上,周圍都是花邊堆成的迴旋形的圖案。他們側著身子,從人群裡擠進門廳。奎爾牽著小兔的手,抱著陽光。傑克活像他本人的一張照片,穿著陌生的西裝,彷彿一具蠟像。他的眼瞼是紫色的。奎爾想,他確實不像是睡著的樣子。只好硬把小兔拉走。加入那一行人,慢慢走進廚房,那裡擺著蛋糕和辮子形的麵包,冒著熱氣的水壺,一排威士忌酒瓶和一些小酒杯。響起了談話聲,話題是傑克。他做過或可能做過的事情。比利·布萊蒂在說話,手裡端著酒杯。他因為喝了威士忌,臉漲得通紅,他慷慨激昂,滔滔不絕,身體隨著話語的節奏前俯後仰。“大家都知道,我們只是匆匆過客。我們只在這些石頭上走過有限的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