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將軍竟隻身來降了……
取得晉王的信任並不容易,但那將軍畢竟做到了。兩軍對壘,主將倒戈,親帶著一眾敵軍,殺入故國都城。鬢如雪,發似蓬,臉上是蒼毅的鐵青,眼中是滔天的血光。他手刃了構陷太子奪位的庶皇子和一眾奸黨,將頭顱盡皆滾在太子遭刑後草草掩埋的墓前,據說,也是他將三尺白綾拋在了金鑾殿上的丹墀下。城中百姓對他咬牙切齒,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然而也正是賴了他與晉王的約法三章,才幾乎未受滋擾,得以最大限度的保全。
破城而入時並非一帆風順。那庶皇子再不濟,正常人的心眼兒還是有些的。城中衛防層層森嚴,以一個王朝最後的氣力奮起一擊,如一頭傷口撕裂的困獸,那撕裂的痛只能讓它更加的危險和瘋狂。
將軍為晉王擔了一枚暗箭,險些喪生。晉王感其威勇,謝其相救,一時被勝利在望衝昏了頭腦,隨手丟給他一塊金牌,言道:“他日可以此牌求本王一件事。”
太子之子就此假作將軍之子養之,竟養至了十幾歲上。將軍舊部俱是對前太子死忠之士,散在林間。將軍將前因俱告予知之,待其十七歲上,一舉召集舊部反出京都。當時天下初定,民心未穩,思憶前朝,一杆起,千杆應,以故太子遺孤之名下城百三十座,數月間傾晉室半壁江山。
當初的晉王悔不當初,恨自己一時大意,竟未查明小子身份,心中甚是惱恨,重操兵甲親征前線,怒髮衝冠,龍威行於天下,終是將老將軍與小太子擒於階前,大定天下。
晉王一度急火攻心,雖是最終得勝,卻已耗盡了心血。望著階前跪著的老將軍,氣力漸有不支。
老將軍抬眼,“陛下可還記得,許過臣一塊金牌?”
晉王微蹙眉,眼中精光一閃而滅。
“臣請陛下饒小太子不死。”
事情的最後,老將軍滿門抄斬,不論男女,乃至一歲幼兒,盡皆不免。老將軍凌遲。小太子永世被貶入奴籍,派專人看管。舊部有幸逃散者重散入林間,二十餘載後漸漸聚首,暗暗積蓄勢力,以圖迎救太子後人,共圖復國興邦大計。
當後來蘇辛又遇到春寒時,方知曉那慘烈的前情。一個悲劇中釀就的人物,一個天生便註定揹負著天大悲劇的人物,總是令人覺得既高遠又可憐。
蘇辛那時看著月亮,有所思地道:“那前朝太子聽說很是漂亮,你怎麼不類乃祖?”
春寒同樣望著月亮,嘆了一聲,“被貶為奴,又豈有美妻豔妾?”隨即看向蘇辛,“我瞧你長得倒好。”
蘇辛嘴角一抽,“以你現在的勢力,傾城美女隨你揀選,為何難為我?”
“總要循序而漸進。那傾城之姿,留待我後世子孫慢慢消受便是。”
蘇辛:“……”
此乃後話,且說當時。
蘇辛與春寒相對而立,春寒淺笑,蘇辛瞠目。
蘇辛道:“我現下情況不同,暫不打算出去了,你快走吧。”
春寒眼光一閃,“恆王府世代奉命羈守我父祖後嗣,凡是有何動向自會應變。我前些時既說娶你,你便早在我這賊船上了。沉寂了幾代,先祖外面的部下終是發展到足以將我迎出去,晉蘅不可能未覺近些日府外異動。只可惜他抓不著痕跡,所以才將你拘起來,牽制得了我最好,牽制不得也不費什麼,你怎就不明白?你還道他當真對你有情?你是為何受了傷?若是我心愛之人,我斷不會下此狠手。更何況,還是當著別的女人的面?我是覺連累了你,甚是對不住,才特來接你,也算是應了對你的承諾,將你帶出這牢籠。”
蘇辛心裡一咯噔,馬上回道:“不可能。”話音剛落,卻聽外間一時喧囂,二人皆是一驚,望向窗外,只見火光沖天,不知何時,竟已是一院子的侍衛將此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