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彎腰道謝。
「你繼續做吧。」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衝進來,把報紙摔到李小姐臉上,罵道:「你對記者說些什麼,你找死?」
接著,他取起我工具箱中一隻鑿子,劈頭打去,電光火石間,李小姐已經著了一記,她哎呀一聲倒下來,用手按住頭,血自指fèng迸出來。
那人還想再打,我本能反應,上前緊緊去抓緊地的手。
他怒目瞪我,他看上去簡直不似富商李某,他看上去甚至不似一個人。
我平靜地說:「不要鬧出人命。」
一言提醒了他,見到血如泉湧,他也怕了,丟下鑿子就走。
我連忙抉起李小姐。
這時馬利亞也趕來,我說:「報警叫救護車。」
李小姐用毛巾按住傷口,「不,別報警,我自己到醫院去。」
馬利亞扶著她下樓。
「我來開車。」
她想了想,「也好。」
在途中血似已止,她不吭一聲,我也有點佩服她。
在急症室她fèng了三針,留院觀察。
我撥電話給方小姐,方小姐也立即趕來。
「不是叫你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嗎?」
「對不起,我見不得血。」
「也怪不得你。」
「唏,我還以為有錢人都是上流社會,而上流社會人人都有修養。」
「阿佳,真沒想到你擅於諷刺時弊。」
「你進去看看她吧,她雖然有錢,卻非常寂寞。」
我在病房處等。
半晌,方小姐出來,「叫你呢。」
我只得進去。
她躺在床上,面孔有點蒼白,卻仍秀麗如常,看到我笑笑,示意我坐,向我道謝。
她輕輕說:「我不會放過他,我會向他索取賠償。」
我終於忍不住,很溫和的說:「有時,除出錢之外,也得想想其他。」
她一怔,忽然笑了,一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我為之氣結。
笑罷,她似有點歉意,「你以為我會被你感動,離開萬惡的金錢,放棄大屋大車,跑去洗盡鉛華,到什麼工廠去找一份清白的工作吧。」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佳,你回去吧,記者來了,我還得應付他們。」
「你多多保重。」
過兩天,方小姐告訴我,她拿到八位數字的賠償,並且同李先生分了手。
「她怎麼向記者解釋?」
「家裡裝修,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記者們相信嗎?」
「誰有空去追究呢,社會自有更千奇百怪更大的事天天在發生中。」
我無言。
「圖案做好了沒有?」
「尚餘一點點手尾便大功告成。」
「這是你的尾數。」
我一看支票,「嘩,哪裡值這麼多?」
「蠢人,給你就收下吧。」
「是是是。」我唯唯諾諾。
我在小洋房完工之際,女主人正招呼朋友。
該位男士較為年輕,相貌舉止也略為斯文。
骨子裡,我懷疑他們都是一般貨色。
他倆站在臥室裡欣賞新裝修,李小姐的手臂在他臂彎裡,她說:「我知道你喜歡素色。」
那位男士受寵若驚,「是特地為我設計的嗎?」
「油漆還未乾呢。」
「是,我最喜清純的顏色,像你的氣質一樣。」
我需別轉面孔,才不致讓任何人發現我的下巴已經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