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軼蹙眉看著連翩淡然的模樣,滿心關切:“你少吃點太辣的,對身體不好。”
“好。”連翩笑眯眯地點點頭,轉而拿起筷子,專挑最辣的下口。
她在嘉軼面前,總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逆反心理。
我嚐了一口她點的麻辣牛肉,辣味重到我喘不過氣來。可越喘不過氣,越是往嘴裡塞,辣得我眼淚不停往下掉,味覺全然麻木,還是沒有停下口中的咀嚼。
連翩也是如此,越辣越興奮。兩個男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倆,面面相覷,良久才哈哈大笑,解圍地蹦出一句:“你們在玩吃辣比賽嗎?我們也一起來!”
一桌子的人,就這樣荒謬地開始輪番搶辣,最後個個都辣得說不上話,只顧能扇著紅唇彼此傻笑。
在這個禁酒的城市,我們無法借酒消愁,唯有借辣消愁。本質的道理,其實是相通的。
晚飯結束,嘉軼直接打車送連翩回去,我想散步,雲宇樹便主動說要陪我一起。
心照不宣的,我點頭答應了。走在路上,瞟見一家大型商場門口的銀色聖誕樹掛滿了七彩的燈泡,準備迎接聖誕。突然意識到,原來,十二月也已經過半了。
“迪拜為什麼會過聖誕節?”我問雲宇樹。
“中國人無論到哪兒也會過除夕的,這跟地域關係不大。迪拜外國人多,自然也會過聖誕了,只不過沒有法定假期而已。”
我點點頭,路上的風有些涼,不覺揣緊了手。去沙漠接近一個月,回來後竟發現迪拜也不光只炎熱一種天氣。這裡也會冷,冷到心骨裡。
雲宇樹脫下外套,蓋在了我瑟瑟發抖的身體上。
“謝謝你。”
“除夕你會做什麼?”他問我。
“你呢?”
“很簡單啊。”他的眉眼一下子笑開了,“我們留學生再辦一次聚會,大家一起跨年,熱熱鬧鬧的。”
我幻想著所有人齊聚一堂的笑臉,身體似乎也沒有那樣冷了,不禁也對他笑起來,心也溫暖了幾分。
就在這一刻,我看見了穆薩。他仍然穿著一身白袍,正向著我迎面走來,而且已經看見了我。我跟雲宇樹正並肩而行,身上披著他的外套,臉上還掛著未散的笑容,看起來,就像一對飯後漫步的溫馨情侶。
☆、067二老婆
我不知所措,笑容僵在臉上,霓虹夜色盡數擱淺,眼中只剩下一個他。恍恍惚惚的他,匆匆而行的他。
他要去哪裡?我不禁想要開口問,張了張嘴,話語卻哽在喉嚨裡,化為綿綿刺針。我已經和他再沒有什麼干係了,不是嗎?就當做一場溫柔的罹難,渡過之後,夢醒無聲。
穆薩看了我一眼,感覺到他的目光,我連忙避過。再抬頭時,他已經走遠了,只留下白色的背影,慼慼然反射著夜晚稀薄的燈光。
深深撥出一口氣,轉過頭,雲宇樹正困惑地注視著我。
“你認識那個人嗎?”他問我,“剛剛你看起來,神色很反常。”
他總是這麼直白,倒也省去了我藏藏匿匿的煩惱。
“認識。”我沒有撒謊,卻也不會對他和盤托出。頓了頓,我撐起笑臉,竭力顯得盎然天真,避重就輕地回答道,“他跟我一個班,課程設計同我分在一組,卻不上課也不幹活。所以你看,即使我們在同一個小組,他也沒認出我,就這樣直接走了。”
末了,為了表現自己的渾不在意,我又加了一句:“你說,他是不是挺討人厭的?”
雲宇樹聽了,眉頭皺起,認真地肯定道,“是挺討人厭的,太討厭了。”
真是奇怪,按理說,有人幫我罵了穆薩,我應該開心才對。可是真的聽到這話,卻覺得心裡酸酸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身體裡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