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得,本還想學著他們一樣地點頭躬身朝他們還禮過去,後來一看身旁與鯀只是微微頷首算作應答的樣子,它就不曉到到底該怎麼做了。之前那幾次出入百里亭與這間盈袖莊的時候,不是被與鯀像夾根圓木似地夾在手肘裡,便是被他馱在背上,自然用不到它做出些什麼舉動來。可這會兒,它自己在地上走著,且還遇上這麼好些人,無不恭敬至極的樣子,弄得它也是有些不明所以。故而到最後,它索性躲在它“兄長”身後,既沒有學那些小二一般躬身行禮,也沒有學與鯀那般頷首應答。
出了這客棧門,與鯀倒是要問它了:“你方才怎麼跟做賊似的,一直躲在我身後貼著我走做什麼?那客棧裡頭又沒有老虎要吃了你。”它答:“他們對我們又是點頭又是躬身的,我當是我也得做些什麼,可又見你只是有些倨傲地點點頭,我便不明白我到底要做什麼了。照說我跟你是一起的,我該是學你的樣子便可,可你那副大老爺的樣子我又學不來,而且……”與鯀側身望它:“而且什麼?”它躊躇了一下,講:“沒什麼。”與鯀凝住眉心:“什麼沒什麼?明明就有!你再不講,馬上拎你回房裡頭待著,外頭這半點春光也分不得予你。”它馬上講:“我是想說而且你那個樣子看著就很讓人討厭,我才不要學起來。”與鯀氣得馬上講:“你說什麼?我的樣子討厭?”這芝馬上就愁了:“我說我不講不講,你偏要我講,講了你又來罵我。”與鯀才不理它這會兒微不足道的解釋,繼續講著:“還……還倨傲?你這是哪裡學來的這些混賬話!才來山外頭的地方沒兩日就不學好!你……你想氣死我!”這芝就回他:“你昨兒晚上跟我講那副紙牌上的故事時講的,都是跟你學的。”
與鯀聽了這話,竟半個字也講不出來了,就只管自己朝前走去,這芝跟了上去,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臉色,曉得眼下這會兒工夫還是不要講什麼話比較好,怕講什麼都講不對。
與鯀自個兒氣了一會兒,而這小芝就斂聲屏氣了一會兒,與鯀見這芝不時地朝自己瞥兩眼以探視一番的樣子,想想倒也算了,便跟它講:“老瞥我兩眼做什麼?我臉上是有油彩不成?”這芝見他肯跟自己講話了,馬上貼上去摽著他的胳膊,講:“哪裡有油彩呢?似你這般英偉不凡、舉世無雙、有著十分的人才的男人,哪能叫油彩覆面、蓋掉分毫光彩呢。”與鯀著實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知是真被這話給逗樂的,還是因為被這小芝誇得心中高興,從而將之前的愁雲、火氣統統一掃而空。他這回也不問這芝剛才講出口的那些“混賬”話是跟哪個學的了,因為他曉得全是自己昨兒晚上跟他說故事時說予它聽的。不想,全叫它記了去。
這兩人在涇渭河下游北畔這一片繁盛至極的地方吃、玩、買,一日下來倒也盡興。與鯀帶著這小芝用完晚膳後於戌時二刻回至客棧房中,與鯀問這芝要不要泡個澡以解乏。而事實上,這解乏也只是解的他的乏而已,也並非是說他有多累,只是他想到了那日這芝吐了之後與它共浴,之後自己那番神清氣爽的感受,遊於物之外,超然得很,實是不凡,直想再體味一回。
小芝並不曉得他的這個心思,只是嫌麻煩,不肯,說是今日又沒有吐,做什麼要泡澡。且它心裡是不太喜歡用人類城邑中的井水或是上游河川水浸潤身子或是浴足的,比起這類的水,它們山裡的山澗水與山泉水可是好多了,且半山腰上雲霧繚繞,那霧氣與它平素紮根的巖質山側的較深層裡都含著水,清潤微甘又極為潔淨,它自然是更愛它們那兒的水。可與鯀偏說浸一浸熱水會周身通暢,也確實,之於他,是會周身通暢,因為他與靈芝共浴,可之於這株芝,倒並不會覺得更加舒服。這芝就說它沒覺得不通暢,說它覺得舒暢得很。與鯀已不想與它廢話下去,手一指:“你泡不泡?”這芝立時察覺身周氛圍不對,怪陰得慌,馬上解帶子、脫衣裳、除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