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臉悵惘,“美人啊,這宮裡就不是講理的地方,如今,你算是知道了吧。”
“我錯了,安公公。”他噙著淚轉過眼去,“我以為……我還以為……”才說兩句,那單薄的肩便又開始抽搐起來,骨遙將臉埋進掌中。
“我知道,美人,我都知道,若不是親眼所見,你不會相信有這樣的事情,不會相信有如此的不公道,有如此殘忍的屠殺,可是美人,你已身在這裡,這裡就是屬於你的命運,往後,你只有堅強地走下去,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安公公。”骨遙抱過他,像一個孩子般地哭起來。
回到寢宮,爐裡的炭火已經滅了,望著骨遙瑟瑟發抖的身體,安公公立馬用厚重的棉被裹住了他的身體。
“小蘭,快去把爐子燃起來,再晚,美人怕是要病了。”
“安公公。”骨遙縮在被子裡,輕啟蒼白的嘴唇,“我不怕病,你不用擔心我了,先前在玉瓊,我也病過很多次,現在還不是一樣沒事嗎?”
“美人啊,你看你這身體本來就弱不禁風的,你可要多注意啊,許多病一不留神就會落下病根的。”安公公一邊說一邊替他搓熱雙手。
“安公公,我沒事,就是有些渴……”
“渴……”安公公立刻站了起來,“我來給你倒水。”
說著,一杯水遞了過去,骨遙伸過手去正要接,被子就忽然掉了地上,碎了。安公公一愣,爾後說到,“美人,我都忘了,你的手被凍壞了,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喝過水,骨遙定了定神,“我不能生病,陛下說了,明天還要過來,我還得侍寢……侍寢……”骨遙說著扶了扶腦袋,“我不能再害你們了……”
“唉!美人!”安公公接過骨遙傾倒的身子,懷裡的他已然昏倒過去,探過他的額頭,才發現,竟然燙得那樣厲害……
“快請御醫!快!”
而這深夜裡,望著病榻上高燒不退的骨遙,安公公則是寸步不離地守候。
“可憐的孩子。”安公公嘆了一聲,“真想不通,你既不為錢,也不為權,又何苦到這宮裡頭來受罪呢。”
正說著,殿外呼嘯的風將窗戶吹了開來,安公公正要起身去關,忽然聽得一個聲音。
“靜瓷……”骨遙輕喚著。
靜瓷是?難道是指這公輸靜瓷嗎?安公公轉過身,望著那眼角流下的淚,忽然就明白了,原來骨遙入宮,是為了找人,而那個人就是公輸靜瓷,難怪他會問自己那麼多關於金尊的事情,原來,金尊便是骨遙一直放在心底喜歡的那個人。
可是——
這等天理難容、違背道德綱常之事,若是被他人發現了去,那骨遙將會有多麼可怕的下場啊!
安公公不敢再深入地想下去,原本以為骨遙喜歡的只是一個宮外的平凡男子,可如今,知道他喜歡的男人非但不平凡,竟還是陛下的後宮。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而病床上還在不斷傳來骨遙的聲音……
“靜瓷……我想見你……”
“可你為什麼不肯認我?”
“為什麼……”
聽著那一聲聲靜瓷,還有那一句句為什麼,安公公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究竟是多深的感情?值得這個傻孩子捨棄了一切前來?甚至在被高燒折磨得糊里糊塗的時候,還在不住地喊那個名字?還在唸念不忘地喊那個名字……
這樣艱難的一夜終於過去,伴著日出,伴著清晨寂靜的開始,骨遙也終於從那片迷濛中甦醒過來。
“呀,美人,你醒了。”小蘭正替他換額上的毛巾。
他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指床邊的安公公,小聲道,“安公公睡著了,別吵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