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眾人也沒心思賞花了,盛老太太託言身子還未全好,便攜了明蘭告辭,賀老夫人拉著她的手說了好幾句話,賀二太太一路送到門口,滿嘴都是歉意,又把預先備下的夏日常用藥草裝好了箱籠帶上,才恭敬的道別。
上了馬車後,祖孫倆久久無言。
明蘭低頭思忖,初識賀老夫人之時,她只覺得這位老人家性子闊直,十分好說話,但現在想來,賀老太爺少年時風流自賞,姬妾也是不少的,可幾十年下來,愣是一個庶子女都沒有,如今老夫老妻了,賀老夫人更是拿住了一家老小,說分家就分家,說給賀弘文母子多少產業就多少產業,丈夫兒子兒媳誰都沒二話,日子過的甚是自在。
今日見她一出手,便是殺招辣手,這樣一個人,怎會簡單?!內宅如同一個精緻隱忍的競技場,能最終存活下來的,不是像餘嫣然的祖母一樣天生好運氣,便都是有兩下子的!
過了好一會兒,明蘭才嘆息道:“幸虧有賀家祖母在。”
盛老太太神色高深,眼神不可置否的閃了閃:“兩家接親,講究的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要靠老人家彈壓才成的,也不是什麼好親事,再瞧瞧吧,也不知弘文他娘是什麼意思…”
……
此時,賀母正滿心驚慌的站在賀老婦人裡屋中,屋內只有婆媳二人,門窗都是關緊了的,屋內有些悶熱,賀母卻依舊覺著背心一陣陣發涼。
“你昏了頭了!”賀老婦人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頭的茶碗跳了跳,“你明明曉得我的意思,還把今日會客之事告知曹家!你安的什麼心?!莫非你真想要錦兒做兒媳婦?!”
賀母神色慌亂,連忙搖手:“不不不,明蘭那孩子我是極喜歡的,怎麼會……”說著眼眶一熱,哽咽道,“可是姐姐她一個勁兒的求我,我就……媳婦孃家只剩下這麼個姐姐了!”
“你呀!”賀老婦人惱恨不已,斥道:“就是心軟!我今日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吧,我們賀家也不是嫌貧愛富之流,倘若當初曹家犯事之前,就讓他家閨女和弘文哥兒定了親事的,如今便是惹人嘲笑,我也認了這孫媳婦!可你別忘了,當初是他們曹家嫌棄你們孤兒寡母,沒有依仗的,那會兒曹家架子可大的很,口口聲聲要把閨女高嫁的!哼!如今可好,他們家敗落了,潦倒了,倒想起有你這個妹子,有弘文這個外甥了!”
說到這裡,賀老婦人提高了聲音,怒道:“尤其可恨的是,他們居然還敢欺瞞與我家,明明已非完璧,還想瞞天過海!真真可恨之極!”
賀母抽泣起來,斷斷續續道:“適才姐姐與我說,在涼州之時他們一家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被逼無奈,錦兒才與那武官做妾的,誰知不過幾個月就大赦天下了,如今曹家也悔恨極了的!”
“那又如何?”賀老婦人瞪眼道,“他們痴心妄想在前,有心欺瞞在後,你還真想遂了你姐姐的意,討這麼個破落的給你兒子做媳婦?!”
自來寡母帶大兒子,所寄託的心血遠大於普通母親,賀母望子成龍之心也是有的,但她秉性柔弱,又耳根子軟,被姐姐一哭一求便心軟了,如今事情掰扯開了,一邊是姐妹情深,一邊是兒子的前程,她不禁慌了手腳。
最後,賀母抹了抹眼淚,抬頭道:“母親,我想好了,我兒媳還是明丫頭的好!……不過,適才我姐姐離去前又央求我,說便是叫錦兒做偏房也是好的;母親,您說呢?”
“想也別想!”賀老婦人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說話間咬牙切齒,但瞧著賀母一臉驚嚇,她速來憐惜這個青春守寡的兒媳婦,便放柔聲音道,“兒媳呀,你好好想想,盛家這門親事是再好不過的了。你公爹年紀大了,過不了幾日便要致仕了,到時候我與你公爹不是回白石潭老家,便是隨他大伯赴任上去的;到時候你叫弘文靠誰去?自得替他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