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直無力抵擋了。
這時,無力招架的李嘉誠甚至想到一個可怕的字:死!
因為只有死才可能讓他從無邊災難中徹底解脫。除無力迴避的頻繁催債之外,工廠裡那麼多自投產以來尚未發放薪水的工人們。憑心而論他知道這些工友們都是一些貧困的打工者,家中還有等待吃飯的老人和孩子,李嘉誠儘管在建廠初期支付過一些薪水,然而距他的許諾尚有距離。他原想第一批產品換回資金以後,首先就把工友們的薪水支付了。然而產品雖然上市了,非但分文收不到,反而遇到大批退貨。即便有些產品已經零星出售到使用者手中,貨款即便索要回來,也註定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李嘉誠每天不敢再進他的長江廠大門了,進了門就會遇上無數充滿懷疑、抱怨和憤怒的目光。當然,對他而言最致命的壓力還是香港兩家借了貸的銀行。如果他們用強硬手段查封了自己的車間和倉庫,就等於徹底毀滅他將來再圖奮起的所有夢想。畢竟工廠是他再生的基礎!
李嘉誠一個人徘徊在荃灣海邊。這裡他從前並不曾來過,而今在無投無路之時,居然鬼使神差地來到這裡。他佇立在海邊,可以望得見遠方起伏的群巒,這裡的景色是那樣幽雅寧靜,這裡的海濤又是那樣洶湧壯觀。還有海邊一塊塊巨大的礁石,只要一波排山倒海的巨瀾狂濤發出駭人的呼嘯奔騰而來的時候,李嘉誠心中就產生了縱身而跳的衝動。他知道自己的人生面臨最嚴峻的考驗,如果他不能逾越,那麼他就再不會有新的將來。長江廠是否還有再生的機會,在他此時看來幾乎沒有任何希冀的光亮。他對壓得自己幾乎無法喘息的債務,確實已到無法償還的窘境,當然更談不上鼓足勇氣再次恢復生產了。到哪裡去找為自己銀行欠債的擔保人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因為擔保者需要把自己高於李嘉誠欠款總額的物產和現金,作為一種抵押交付給李嘉誠貸款的銀行。在這種倒黴的時候,誰肯為他付出如此代價呢?
李嘉誠自知他現在唯一可行之路,只有一條,那就是縱身跳海,一了百了。從此這千瘡百孔的長江廠與他就再無任何關係了。既然自己根本就不是個控制企業並創造輝煌的人,留在世上還有什麼益處呢?可就在李嘉誠神思恍惚之時,有人在身後輕輕拍他的肩膀,說:“阿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叫我好找啊。”
“舅舅……您……?”李嘉誠彷彿在夢境之中,他愕然回身一看,竟然是舅舅莊靜庵站在自己身後。李嘉誠已經好久不曾到舅舅的中南錶店去了,他自來宵箕灣辦廠後,每天幾乎連回家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了。尤其是身陷“退貨”和“逼債”兩大漩渦之後,李嘉誠幾乎每天都住在他的工廠裡。他知道自己萬一離開長江廠,很可能就發生意外。夜裡他再也僱用不起更夫守夜了。今天舅舅找他找到了荃灣海邊,這讓李嘉誠很意外。
莊靜庵凝望著神色沮喪的李嘉誠,早已把他的所思所想看在眼裡。這時他把李嘉誠拉回海灘邊的一塊礁石上坐定,說:“阿誠,你的廠子我已經去過了,那些退回來的玩具我也看過了,確實有點粗糙。不過,也並不像有人說的那樣,都是廢物。我看了一下你的機器,那些裝置就是太老舊了一些。如果將來能精心修一修,再換一些新部件。我想重新設計一下模具,再生產出的產品也許質量會得到提高的。”
“您說什麼?重新設計模具?”陷入絕望之中的李嘉誠沒有想到舅舅竟然在失敗和否定中看到了他的希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