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起了個頭,接下來的話題便能自然而然地進行下去。
「當初陳蔓衣指出shadow抄襲了她的作品,現如今她也深陷抄襲事件,您對於這些有什麼要補充說明的嗎?」
「請問您與陸清和是否如傳言所說的不和呢?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願意去參加她的追悼會呢?」
盛盞清早就料到一旦shadow重見天日,便會有數不盡的呵責朝她而去。可即便事前做了無數的準備與自我開解,等到舊事措手不及地被人重提後,前所未有的哀痛還是一下接著一下,叩著她強裝堅毅的心臟。
她嚥下卡在嗓子眼的半口氣息,倏地止步,娛記見機,再度將她圍得嚴嚴實實。
此刻的她是一座孤島,被海浪沖成嶙峋不堪的模樣。
盛盞清轉過身,去尋最後發問那人的臉,忽而悶聲笑道,「這位記者小姐看上去很善良,共情能力很強啊,該不會路邊的野貓被雨淋了下,都會難過的想哭吧。」
「請別轉移話題。」女記者一板一眼地說道。
盛盞清語調驟然冷下來,「那就請你別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判我的處事方式。」
她是對不起很多人,但她的虧欠和眼前這些看客有什麼關係?這副興師問罪的架勢,現在是擺給誰看?
「我知道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盛盞清精準地挑出他們的言外之意,「陸清和自殺了,作為她繼承者的我不去祭拜,可真是一個連作秀都不會的冷血動物。」
方才趾高氣揚的人,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後,氣焰紛紛停歇幾秒,再度重複起之前的那幾個問題。
盛盞清充耳不聞,而是將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憤懣,一瞬不停地傾倒出來。
「你們問我有沒有一刻為她的選擇感到遺憾?這是她選擇的人生,我有什麼資格替她遺憾?」
「你們問我有沒有一刻為她的離開感到難過?我倒要問問你們,當你們失去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你們會不會難過。」
「那麼……」
近五秒的沉默後,盛盞清面無表情地說,「我的阿姐死了,你們說我難不難過,痛不痛啊?」
話裡的資訊量太大,全場噤若寒蟬,沒有人跳出來質疑她口口聲稱的「阿姐」這兩字的真實性。
巨大的衝擊讓空氣都跟著死寂片刻,有幾人退後幾步,剛點開通訊錄,倏然聽見一道沉啞的女嗓。
盛盞清直截了當地攔下他們試圖求證的動作,譏誚地帶起一笑,「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別人的家務事,行,我就滿足你們。」
一瞬的工夫,話筒齊齊對過去。
「盛盞清確實就是shadow,原名陸盞清,是陸清和的親生妹妹,」她直視鏡頭,聲音沒有收,「都聽見了嗎?我是陸清和的妹妹,我的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
槍沒打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疼。到了這地步,還有人問:「既然如此,盛小姐為什麼連陸清和的葬禮都不願意去?」
「請問盛小姐知道陸清和女士自殺的真相嗎?她死前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嗎?」
這些人彷彿抓到了眼前女人的死穴,接下來的問題每個都離不開陸清和,一針見血。
盛盞清臉色越發難看。
周遭沸反盈天,窒息感又一次吞沒她,她像一條被衝上岸的魚,扇不動魚鰭,回不到海里。
突地,人群被撥開一道口子,走過來的男人黑衣黑褲,擋去大半扎眼的光。
他筆直地朝她走過去,在沸騰的躁動聲裡,貼在她的耳際,壓實嗓音說,「盞清姐,閉上眼睛。」
離水的魚終於有了依託,呼吸變得順暢,她照做,溫熱的手掌隨即罩住她的雙耳。
她像被藏進鼓裡,隔絕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