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彈一首吧。」盛盞清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目光在吉他上駐留片刻後看他。
他掐滅煙,兩秒後抬眼看過去,「想聽什麼?」
「有原創歌曲嗎?」
他頓了頓,直接抱起吉他。
他唱歌時的嗓音和昨晚盛盞清從江開那聽到的,有種異曲同工的辨識度,但細細聽下來又完全不同。
他的嗓音更清亮,極具穿透力。而江開的聲線低磁清寒,帶點澀澀的啞意,像午夜時分的造夢者,感染力十足。
少年停下,抬頭目光鎖住她,似乎在討要一個點評。
「你幾歲了?」盛盞清拐了個彎。
「十八。」
她笑說:「再等等,你會被更多人看到的。」
他愣住,直到她再度出聲,「吉他能借我一下嗎?」
盛盞清解釋,「禮尚往來。」
日暮漸沉,遠山淡影與橙紅色餘暉交融,淡化了蔥鬱的輪廓。
盛盞清將吉他遞還給他,無視他的反應,頭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而去,走出幾米後又停下腳步,雙手撐在圍欄上站了會。
不多時,江開的電話打來,問的是面試的事,最後又說:「盞清姐放心,能過的。」
盛盞清沒當真,但心裡的煩悶莫名少了大半,便玩笑著說,「你是神嗎?這都能預測。」
「我怎麼能是神?」他用含著鬆散笑意的聲音說,「你才是神。」
最後兩個字,清晰而篤定。
——我的。
第13章
行色匆匆的人群從地鐵站口湧出,盛盞清稍頓後,腳步拐了回去。
砰砰的心跳聲裡,她將下巴擱在圍欄上,風掀起她額角的碎發,也稍稍吹熄了她耳廓的燥熱。
「你剛才說什麼?」盛盞清將電話拿遠了些,裝傻到底。
江開還是那副散散的腔調,「盞清姐要是沒聽清就算了,畢竟有些話一次性說太多沒意思。」
「……」
像是察覺到了電話那頭的不悅,江開悄聲笑了下,字句清晰地接上:「來日方長,可以留著慢慢說。」
盛盞清心跳再次失了節奏,卻在這時,插進來一道稚嫩清亮的嗓音,「大姐姐,你馬上也有糖吃了嗎?」
她微頓,側身看過去,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仰著腦袋又說,「媽媽說,有糖吃的寶寶都笑得很甜。」
笑得很甜?
盛盞清笑意滯住,忘了手機還處在通話狀態,半蹲下身子,輕著嗓子說:「沒糖吃。」
頓了頓,「最多有個大豬蹄子。」
說完她站起身,重新拿起手機,下樓梯的同時聽見男生低磁的笑聲。
「你笑什麼?」
江開止住笑,但話音還有些發顫,「盞清姐,早點回家,給你大豬蹄子吃。」
「……」
將手機揣回兜後,盛盞清發覺自己已經沿著天橋底下走了好一段路,跟前是另一座灰白高架。
這片區域她很熟悉,四年前她和阿姐搬到了附近的岸芷別墅區,經常駕車路過這一帶。
和四年前的春天一樣,高架橋下蘆葦依舊瘋長,顏色卻由綠轉黃,難掩頹敗跡象,琴音從縫隙裡飄出。
盛盞清安靜聽了會,避開腳下的垃圾和碎玻璃,往蘆葦叢走去。
耳邊琴音逐漸轉向清晰,在尾音落下不久,她看見那人放下提琴,將目光一側,眼底不見驚訝,而是一種經歲月淘洗後胸有成竹的平靜。
「來了。」他只說了兩個字。
熟悉的聲音讓盛盞清一下子回到四年前。
那是阿姐離開的一週後,二月天,下了場暴雨,她就在被壓彎的蘆葦叢中聽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