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為悅己者容。
暮色蕭蕭,煙斂寒林,我瀟灑溶於那片風景中,淡碧色的普通紗衣飄緲翩然,一般地舞出萬般風情,漸漸連自己也已迷失,不知是我在舞蹈,還是山林間的精靈在舞蹈。
最後一個動作舒緩收合時,夜風裡微涼的手指被一團厚實的溫暖握住,輕抬睫,已看到了阿頊痴迷的眼,幽深如潭間的漩渦,似要將人吸入其中。
我抱住他脖子,嘻笑道:“好看不?喜歡麼?”
阿頊眼底仍是一片迷惑,口中卻答道:“你……你真是個妖孽!”
我從出世起,便被那個該死的太史令說成了亡國妖孽,實在不喜歡妖孽這個詞。
不過,他性情彆扭的地方不是一處兩處,把他帶回府去,讓我性情溫良的三哥好好教導教導,只怕就好了。
想到此,我笑著拉他的手,親一親他的唇,說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回王府吧!”
阿頊似乎有點不明白,撫著自己被親過的唇,納悶道:“為什麼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我怔了怔,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就算沒認識幾天吧,可海誓山盟都有了,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我反問他:“你不願意?”
阿頊眼底又有墨藍色的霧藹飄蕩,掌心中的汗水,濡溼了我的手指。他低了頭,遲疑片刻道:“以後再說,好嗎?”
他居然不願意?難道方才那些話兒他都是說得玩玩的?我還當真了,傻傻地跳舞給他看!
春欲晚,微風涼碧衣(七)
直到他們把我塞入一座肩輿,我還是覺得荒謬得不可思議。我的三哥,我那聰明俊雅永遠護著我的三哥蕭寶溶,病得快死了?
昏昏沉沉地半臥於輿內,感覺侍衛們騎馬簇擁護衛著,正一路往山下行去,大約行到山道一半路,肩輿忽然停下,前方一片嘈雜呼喝,伴著刀刃出鞘的聲音,顯然是遇上敵人了。
我勉強集中了精神,正要問時,前方傳來焦急沙啞的呼喚:“阿墨!阿墨!你在裡面麼?”
我忙撩開簾,定睛看去,只見阿頊揹著寶劍,卻未出鞘,被幾名侍衛用刀劍阻隔著,看來落寞而蒼白,一雙藍意濛濛的眼睛,正踮足向我這邊凝望。
忽然發現自己也沒想象中那麼惱怒。若這次分開,我回惠王府後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說不準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向侍衛擺一擺手,他們立時散開,讓出一條路來,依舊警惕地持著兵器。
阿頊看也不看那些在晨藹中泛著清冷鋒芒的兵刃,大踏步跑了過來,走到簾旁,才站定了,嗓子依然啞啞的:“你……你要走?”
“我……我……”如在夢裡的感覺忽然消失,真切的悲傷和恐懼伴著淚水迅速湧了上來。我失聲哭道:“他們說我三哥病得快死了……”
“別……別哭!”
阿頊也驚慌般地叫起來,手指笨拙地來擦我臉龐的淚水,粗糙而冰涼的觸覺,感覺不到一絲溫熱。
透過朦朧的淚眼,我看到了他溼淋淋的長髮,溼淋淋的湖色衣衫,如剛從水中撈出。
簾外霧氣濛濛,山色蒼溟,天氣並不算好,可半夜的那場雨早已停了。
我心跳忽然停頓了片刻,忙用袖子胡亂一擦淚,握了他的手道:“你,你夜間沒回去麼?”
阿頊臉上也泛出一絲委屈,幽深瞳仁在我面龐一轉,立刻勉強扯出微笑來:“我沒事,我只怕……你真生氣了,再不理我。”
我用指甲掐入他的手掌中,咬牙道:“你又不和我回去,管我理不理你?”
“我真的有事,暫時……暫時不能跟你回去。”他囁嚅著,很艱難吐著字:“阿墨,你……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他似極不習慣求人,將頭深深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