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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多雄拉山看到的那個女孩的墓碑,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死亡是令人悲傷的事,可毫無意義的生活同樣令人悲傷。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自己不就是那樣生活的嗎?真替我自己感到羞愧,那樣地消磨時間,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生命。

和隊友相互鼓勵著,幾天前,我們還都是陌生人,雖然在網上有過簡單的溝通,那也不過是網友而已。轉眼間,我們似乎已經很熟悉了。這在以往的生活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沒有辦法接受。不過,這就是事實,人與人的交流沒有固定的公式,能夠這樣成為朋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劉朗幫我和清平洗鞋、烤鞋、刷揹包,還是很感動呢!

若情突然衝進來,激動的說:“小雨,你幹嘛呢?平措媽媽太灑脫了,和幾個門巴女人坐在廳裡喝酒聊天呢!真懂得生活!”

“我能幹嘛呀,發呆呢!去看看吧,你幹嘛去呀?”穿上鞋子,我問她。

“拿相機,她們喝酒和我們很不一樣。”

“什麼酒啊?”

“不清楚,應該是二鍋頭吧,我看瓶子像。”

早在翻越多雄拉山岔路口的時候,我們就遇到了平措的媽媽。

當時,一位中年女背夫在路口等我們,給我們指路,而我們卻十分疑惑為什麼大姐的包會在她的背上。

後來才知道她就是平措的媽媽。

平措的媽媽出山背黃油回家,黃油比大姐的包重很多,平措心疼媽媽,就跟她換著背了。在與我們道別後,她起身熟練穩重地走開,沒有選擇跟我們走一條路。她說那是近路,很險,只有走了很多年的背夫才敢走。

我們來到廳堂,看見平措媽媽和另外兩個女人坐在光禿禿的木桌前,淺斟慢酌,自得其樂,似乎已將身體的疲憊完全卸下,另外幾個女人坐在另一邊的木凳子上。沒有下酒菜,只有酒杯和酒瓶,端著酒杯一俯一仰,臉色微微泛紅,或許全身細胞裡已經充斥著酒精的味道。他們談笑的言語之間明快亮烈,無拘無束。

坐下來與她聊天,她說15歲就嫁人了,想來當時她還不明白男女之間的迷戀,就被牽引著走進了婚姻生活。我很迷惑地詢問她:“年齡那麼小,難為情嗎?”

她輕輕地搖頭,許久都不做回答,然後浮現出和平措一樣的笑容。終年風吹日曬,讓她的面板乾燥皴裂,曬傷斑也非常明顯,鬢角的細紋如溝壑一般。這讓她看起來略顯蒼老。不過她的五官輪廓十分標緻,如果不是生活的艱辛,她應該是個美人呢。

作為女人,她的臉未施過胭脂粉黛,肌膚被太陽逐日熾烤,總是習慣性地雙眉顰蹙,卑微地垂著頭,羞澀不已。作為母親,歲月讓她那般的不幸,20年來承受著連續喪子的痛,那該是怎樣的悲傷和煎熬。被剝奪的生命就好比她人生旅途的殘缺,像一張薄薄的網,總能窺見瘀傷的陰影,永遠無法修復。

“三個孩子都是發燒,幾天就不行了。都能自己……自己走路了,一個女孩兩個男孩。要是……要是不管怎麼樣,老天爺都想要帶走那三個孩子的話……”說起她失去的三個孩子,她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若情打斷哽咽的平措媽媽,說道:“做母親的都願意代替,願意拿自己的命與孩子的命做交換,只求他們能夠平安,可是事情的結局往往不是人想的那樣。這是現實,沒有辦法改變,誰也不能改變。”

“平措是個好孩子。”我安慰她說道。

我也知道自己的話很無力,卻不想再說什麼,他們住的地方太偏遠了,去醫院都需要翻山越嶺很長時間,即使去了醫院,面對高額醫療費,能承受得了嗎?

“嗯,很聽話。”平措的媽媽端起酒杯,喝了很大一口,酒從唇角流了出來,流到了下巴上,她用手背胡亂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