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犯人,據說這位豪門貴公子原本可以免受牢獄之災,可他偏不,非要攬下種種罪行,鐵了心要把牢底坐穿。
他進來後,他家裡、他的兩位受害者都幫忙打點,加上他本身也不惹事,表現良好,在牢獄中的日子過得並不辛苦,但坐牢終歸是坐牢,肯定不能跟外面的日子相提並論。
原以為這位大少爺肯定會不適應,結果他一句埋怨都沒有,不僅不埋怨,也不跟任何人交流,自由活動時間也不肯離開牢房,總是捧一本書安靜地看,只有他們這些獄警有事喚他的時候才會應話。
簡直就像是個活死人!
後來聽到關於這個犯人的八卦,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為情所困。
獄警內心嘆息。
有些事旁人勸沒有用,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會見室的門開啟。
等候的人立刻從座椅上站起身,獄警沒有騙他,的確只來了一個人。
「二哥!」玄娜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裡是藏不住的激動。
「娜娜。」
玄卿眼神依舊是溫和的,臉上卻沒有笑容,玄娜早已習慣,自從三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她就再也沒從這張臉上看到過笑容。
相顧無言了片刻,玄娜回過神來,拉開兩把椅子,招呼:「我們坐下來說!」
親情會見室佈置得很溫馨,窗臺放著綠植,襯得整個房間明亮朝氣,卻不是如今的玄卿所喜見的,大概在黑暗裡躲久了,再不適應陽光。
他側了側身,將窗外春色擋在身後。
玄娜沒注意到這一細節,和他聊了會兒家常,想到他很快就要出獄,興奮得手舞足蹈:「媽都已經開始籌備接風宴了!選的都是二哥你喜歡吃的菜,到時候好好給你補補!你看你,比起上次見面,又瘦了!」
比起她的欣喜,玄卿對於出獄沒有絲毫期待。
玄娜說著說著有所察覺,聲音低下去,試探著問:「二哥……你不會還在為悠悠的事自責吧?」
玄卿沒說話,只是擰緊了眉。
玄娜知道自己說中了,有些崩潰地抓了抓頭髮,努力剋制著不沖他大吼大叫:「不是,二哥你到底要鑽牛角尖鑽到什麼時候?都說了那件事不怪你,你是被人利用才會對薄蘭棲的海拓專案做手腳,才會把悠悠帶去那間別墅,薄蘭棲和悠悠都說了,你也是受害者,你對當年的事沒有任何的責任,你為什麼就不肯放過自己?」
玄卿不為所動,岔開了話題:「跟媽說,不用辦什麼接風宴。」
他出獄,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看穿他的心思,玄娜生氣地說:「為什麼不辦?就要辦!不僅要辦還要辦得熱熱鬧鬧的!到時候悠悠也會來,親自給你接風洗塵!」
「玄娜——!」聲音陡然拔高,那張向來溫和的臉上是難看到極點的表情,玄卿看著她,一字一頓厲聲警告,「我說了,別再打擾她。」
這輩子,到老到死,他都不會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燕城就那麼大,他出獄後無可避免會碰面,所以他已經打定主意,出獄後就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玄娜被他的固執氣哭,紅著眼睛扔下一句「二哥你就繼續這麼作踐自己吧!我再管你我是狗!」扭頭就走,到了門邊,想到什麼,又折回來,往桌上扔了張照片,氣沖沖地離開。
重新安靜下來的會見室裡,玄卿撿起那張照片——
舞臺璀璨的燈光下,謝悠悠架著小提琴,低眉演奏,眼底映著閃爍的琴絃,美得流光溢彩。
照片背面,玄娜體貼地寫下標註:悠悠小提琴首席初演
蒼白的指尖輕輕摩挲照片上的女人,眷戀繾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