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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有,然而任它褒貶不一,卻終不敵他一身傲骨清風。

春香於是有些鄙視自己方才的“俠客神遊”,兩手合起作了個揖:“穆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穆容聞言,微微彎腰從背後撈出一個虎頭虎腦的俊俏小兒:“是一毛帶我來的。對了,怎的大晚上獨自跑這樣烏黑之地遊逛?”口中說著,又愛憐地摸摸一毛光頭中間的那一撮黑髮。

一毛顯得十分受用,只他濃密睫毛下一雙黑亮地眼睛往春香這兒斜斜瞄了一瞄,隱約見到春香臉上一抹“陰煞之氣”,趕緊又眨巴眨巴,作木呆呆模樣將腦袋望穆容背後一藏。

……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小子……幾時倒學會了跟蹤?

春香嘴角抽了抽,見穆容低頭看來,只得作若無其事淡淡回了一笑:“啊……是這樣。今日天熱,便抄近路去河邊散了步。對了,先生幾時回的京城?”口中說話,暗中卻勾了二指在空氣中擰了半圈,見那暗處小兒渾身果然抖了一抖,方才一本正經緊了緊懷中書盒。

穆容覺得好笑,將縮成團兒的一毛拉了出來:“你莫要怪他。我也是才進的城,見他一個人蜷在路邊瞌睡,方才將他喚醒,又一路尋了來找你……聽聞近日京郊出了大盜,日後無事,你夜裡還是不要出來為好。”

“先生教訓得是。對了,既是才進的城,怕是還未進食飯餉,不如一同去吃點夜宵好了。”春香謙恭拘了禮,聽罷穆容的話,這會兒卻又為一毛生出自責……如何畫著畫著卻忘了時間?

當下,三人便往街市上去吃東西。

入夜的香粉街,紅男綠女,人山人海,比之白日的熱鬧更甚一籌。日間瞌睡的美人們,太陽一落山便好似輪迴重生一般洗膚塗面,胭脂水粉兒、花衣綠裙兒,笑得比花嬌、嗔得比水媚,賺得是色…鬼們的銀子,自是要將最妖嬈的一面展露出來,只怕稍微一個怠慢了便又要寂寞空守一夜春閨。

穆容牽著一毛一路翩翩然走過去,他一身風塵僕僕、清風飄逸,少不得被姑娘們各個拉攏,然而卻不見他絲毫頓步。一點兒也不像潘冬月那個惡俗的女人,便是一毛這廂還哭得眼睛似桃兒,但凡有一個男人過來將她扯上一扯,她便能將孩子一扔,自腰身嫋嫋尋了她的歡樂去。

春香兩手環書默默隨在身後,心裡頭便想,若是那女人從此沒有了,只剩下他們三人相依倒是也很不錯。

其實春香也不知道以穆容先生這樣一個清傲的角色,到底如何非要與潘冬月那樣的女人扯上關係。

他是在潘一毛快三歲的時候出現的,那時候潘冬月早已經從這條香粉街上的一等花魁舞姬墮落成了一個人儘可夫的二流妓…女。

琴師穆容揹著長琴從街心路過,三十二三的年紀,手中牽著一匹北塞駱駝,一路過去叮鈴叮鈴很是清脆動聽。

那是個晴空萬里的四月天,正是夕陽西下時分,他穿著菸灰色半舊的褂子,裡頭仍是一件半舊的墨色長袍,瘦高的身型在日頭下打著長長斜影,就如他滿面的風塵,寂寥且與眾不同的脫世獨立。

他目不斜視,樓上樓下的女人們卻偏偏覺得他在看自己。春香那時候正好從街心走過,身後跟著才被她從賭坊裡領出來的潘冬月,正滿心裡都是氣悶呢,沒留神便聽到左左右右一聲聲春心蕩漾的誇張尖叫。

待一抬頭迎見他,卻看到他竟亦是一臉愕然的凝著自己。便是到了現在,春香也依然清晰記得他那時候的眼神,驚詫、不解、惋惜、愧對、默然……那樣氣質凜然而蒼桑的男人,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一時竟也愣怔得生生頓在半路。

彼時她心裡惴惴的,腦袋裡拼命在想,到底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一個人的眼神這樣快的痛苦變換。

然而後來才知道,他看的原不是自己,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