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說道:“也是在一年多前,我才遇見大哥的。那個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好像,還有人在抓他。”
我聽得一驚,抬起頭來看著魏寧遠。
晦暗的光線下,魏寧遠那張清俊的臉龐顯得很平靜,只是搖曳的燭火映照著他的眸子,才能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面上的那樣。他慢慢的坐到我的對面,我輕聲道:“出了什麼事?”
魏寧遠看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青嬰夫人應該還記得。”
“……”
“那是江南易主的時候。”
“……”
我說不出話來。
也明白了,為什麼剛剛他會說“不敢”。
“那個時候,揚州府的官員被殺了近一半,甚至連幾個書吏都沒能逃過一劫。裴——”他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隔著裡屋的那道藍布簾子,輕聲道:“後來留下的,都是依附前太子的人了。”
我沉默著,半晌才輕輕道:“是麼……”
這,就是裴元修拿下揚州的手段和過程了。
依稀想起當初在拒馬河谷附近接到江南民亂的訊息,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但任何人都明白,這背後的手段絕對不可能簡單。
這也就是為什麼現在揚州的局面如此特殊的原因了。因為州府所有不肯降服的官員全都被殺了,留下的是已經歸順的,但這些人表面上還有朝廷的任命,只是已經完全按照裴元修的意思行事,對於京城傳達來的任何旨意,天高皇帝遠,他們都可以陽奉陰違,讓朝廷無從著手。
只是,我沒有辦法想象,那個一身白衣,恍若謫仙的男子,對我溫柔呵護,全心全意的裴元修,會在江南,這樣大開殺戒……
當我沉默著的時候,魏寧遠一直看著我。
他是個很溫和的男子,有著江南才子特有的儒雅,只是現在,他的目光也不再如從前那樣清澈,而是深邃中始終帶著審視。
這些年,對於他來說,也並不是平靜的。
過了好一會兒,我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既然他——既然揚州的官員被殺了那麼多,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魏寧遠道:“原本,我是已經逃不掉的了,但黃爺離開江南之前留了一個人給我,也是他把我從刀口下救了出來,我才能逃出生天。”
“是誰?”
“錢五。”
“錢五?”就是當初一直追隨黃天霸的那個年輕人,我急忙問道:“那他人呢?”
魏寧遠眼中的光芒黯了一下,他看著我,沉默了許久之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只覺得心都抽了一下:“他——”
魏寧遠沒有開口,屋子裡一下靜了下來,卻有一種沉沉的傷痛在靜謐的空氣中蔓延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啞著嗓子開口道:“錢五救你出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那個時候我受了很重的傷,又被州府派人追緝,多虧瑜兒救了我。”瑜兒在旁邊點點頭,魏寧遠又接著道:“她還幫我逃過了官兵的追捕。後來閒聊當中,才知道她也認得你,我在她家中養好了傷,與她結為兄妹,原本想要離開揚州趕往京城,卻發現出城的路全都已經被控制,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北上。”
“那後來呢?”
我不相信魏寧遠就一直這麼龜縮著不動。
魏寧遠道:“所以,我們打算往西走,折道再上京,哪怕繞些路,只要能離開就可以。誰知九江那邊又有一股山匪,專劫過路的人,阻了我們去的路。”
我挑了下眉頭,沒說話。
“所以,我們只能暫時不動,但瑜兒還經常去揚州探視情況,想辦法。結果,她就在揚州看到了你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