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殊坐起來,問:「孔主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叫人都瞞著我,是不想叫我插手此事。可是,可是,孔主編對我恩惠頗多,當初在滬上,孔主編對我百般照拂的,你做什麼瞞著我?」
李縱雲道:「陳殊,這是政治,沒有私人情誼可以講的。你想去看他,我可以安排。可是,倘若你想叫我放了他,那是絕不可能的。」
陳殊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這算什麼政治?僅僅是因為他寫了一篇文章,便要逮捕起來,執行槍決嗎?因言獲罪,即便是滿清的文字獄,也沒有這樣殺人的道理。」
李縱雲道:「他妄議黨禁,詆毀政府,剿匪是國家的國策,他孔立人這篇文章一出,議論紛紛而起,國家威信何在?公信力何在?早就在去年,他便寫了文章駁斥當局,當時只是警告了事。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不知輕重,不識抬舉。」
陳殊氣得手發抖,她拿起報紙:「這篇文章哪裡說的不是事實?難道現今政治不黑暗嗎?捕殺的報人又何止孔立人一個?至於剿匪,那就更荒謬了,那些你們口中所說的匪,不過也是中國國民,不過是一些活不下的同胞罷了。饑寒交迫,不得不鋌而走險。反倒是你們國民政府,不去反思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去支援蘇維埃黨。」
陳殊嗤笑一聲:「殺人,呵,殺人能夠解決問題嗎?」
兩個人話趕話,說到此處,都是怒不可遏,李縱雲對陳殊一貫忍讓頗多,此刻憋著怒氣:「陳殊,你胡鬧!你身為政府要員的夫人,怎可說出如此混帳話?」
陳殊冷冷道:「這不是混帳話,是實話,只是實話未必人人能聽的。」她實在想不到,李縱雲竟然支援這種捕殺行為的。原先還以為是上峰,是那位總統先生的命令,他只是奉命行事,自己卻未必贊同這種做法。
陳殊想到這裡,轉過頭,一眨眼,兩行清淚便湧了出來。她哭,是極不喜歡當著人哭的,因此便一點聲音也沒有。
李縱雲見陳殊憋著哭聲,下嘴唇都快咬出血來,把她肩膀板過來:「陳殊,別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主,照你的心意去做。只是這件事不可以,你不可以插手我的軍務。」
他把陳殊擁進懷裡,見她全身都在發抖,一隻手去撫她後背:「陳殊,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
陳殊只覺得氣得腦子發蒙,又加上昨天幾乎一天沒有吃東西,只喝了一點酒,一口氣洩下去,眼前發黑,便什麼也不曉得,倒在李縱雲身上。
李縱雲把陳殊抱到床上,伸手去摸她額頭,已經十分燙人了,叫徐媽:「立刻給鄧院長打電話,叫他馬上過來一趟,陳殊不太好。」
徐媽在樓下聽見兩個人吵架,不敢上來勸,聽了吩咐,上了樓,才見三少奶奶你躺在床上了,立刻去打電話了。
第97章 第 97 章
鄧院長匆忙趕過來, 他雖然是西醫, 但是卻有一點中醫的底子,稍微一搭脈,便笑著恭喜:「恭喜均座,夫人這是有喜了!」
李縱雲有些發蒙:「有喜了?」
鄧院長笑著點頭:「是, 看起來差不多已經快三個月了。」
李縱雲伸手握住陳述的手,見她昏睡之中,朦朧低語:「李縱雲, 你……你不講道理……你不講道理……」
李縱雲只覺得揪心極了, 他問鄧院長:「那為什麼會暈倒呢?」
鄧院長指指開啟的窗戶,見飄進雨來,連地毯也打濕了:「聽傭人說,夫人昨天一天沒有進食,這裡窗戶又開著, 受了寒氣。」鄧院長緩了緩語氣:「又加上心情激盪,這才暈過去了。」
李縱雲握著陳殊的手, 低聲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怎麼不早說呢?」
陳殊醒過來的時候,李縱雲已經又離開了, 這陣子抓捕赤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