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院長眼鏡的鏡片叫摔壞了,拿了膠布綁著,看起來很是滑稽,他撫了撫眼鏡鏡框,如實說:「傷口發炎,引起了體內的炎症,用了消炎藥,沒有太大的作用。司令官,我們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俞師長頑強的意志力了。」
鄧院長說了一通,見司令官毫無反應,抬頭瞧了一眼,見司令官黑著臉,盯著陳殊,他忙解釋:「司令官,這是上海來的陳大夫,俞師長的主刀大夫,俞師長的手術都是她主刀的。」
李縱雲站在那裡,一身挺括的暗綠色毛呢軍裝,帽簷上還積著雪粒子,只是臉色不善。他這個人,黑著臉不說話,也不必罵人,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鄧院長戰戰兢兢,不曉得那裡開罪了司令官:「司令官,實在是迪化的野戰醫院條件有限,藥品有限。如果有能力,最好送到後方去,最好送到南京中央醫院去。」
雖然送去南京,也不一定有什麼好辦法。但是,留在迪化,是一定沒有辦法的。
陳殊低著頭,瞧自己的腳尖,不敢去看李縱雲,只希望他不要在此地立刻發作,給自己難看,趕自己回上海去。不知過了多久,李縱雲移開目光,坐到病床前,喚了幾聲:「鵬飛!鵬飛!」
見病人沒有反應,轉過頭問鄧院長:「送到南京去來得及嗎?」
鄧院長支支吾吾,怕擔責任,不過還是說了實話:「司令官,就俞師長現在這個情況,無論送到哪裡去都是沒有用的,人力有限,全憑天意了。」
李縱雲不管,下了死命令:「此戰全憑俞師長,才能殲滅敵第七軍團,你務必要救活他。」
鄧院長為難:「司令官,卑職一定竭盡全力。」至於結果,鄧院長是不敢保證的。
李縱雲軍務繁忙,只待了一小會兒,外面便匆匆趕來一個參謀,手上夾著一份電報:「報告司令官,前線二十五師陳漢繆師長發來電報。」
李縱雲接過電報,臉色很不好看,便又要匆匆離開,臨走前深深瞧了眼陳殊,叫她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無比心虛。
鄧院長送了李縱雲出去,一路送到醫院門口。
陳殊坐下來,摘下口罩,只覺得呼吸不過來,望著床上躺著的俞鵬飛:「真是的,哪有這樣巧的事情?你哪天進醫院不好,偏偏我剛來你就躺進來了?才來的第二天就碰見他了,真是倒黴!」
當初送陳殊來新疆的院長,本來要把陳殊留在迪化的行營總部醫院的。只是陳殊擔心,要是留在總部醫院,離李縱雲太近,太容易被發現,於是主動請求,來到這條件更艱苦的二十九軍軍部。
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來了一個快死的俞鵬飛,順便把李縱雲給帶來了。
陳殊站起來,拿著青黴素:「遇上我,算你好運了!」提取出來是青黴素,是不能直接注射的,還要進行配比。這個陳殊是極為熟悉,取了注射器,給俞鵬飛做了一個小小的皮試:「你要是對青黴素過敏,就算你命不好了!」
等了一會兒,見手腕上只有一點紅暈,並無其他症狀,笑:「算你命好!」
鄧院長送了司令官回來,唉聲嘆氣:「哎,這個怎麼好!只好叫人二十四小時守著,總之,先把高燒退下來。」
見陳殊拿了藥瓶正在換藥,問:「你這是做什麼?」
陳殊道:「這是我從上海帶來的一種新藥,對炎症有奇效,叫盤裡西林。院長既然你沒有辦法了,就叫我試一試吧。總之,司令官問起來,要是怪罪的話,我全權負責。」
鄧院長雖然膽子小,但是也是肯負責任的人,他點點頭:「如此,也只好叫你試一試了。」又問,這是什麼藥,有沒有臨床試驗?
臨床試驗當然是有的,只不過當時在上海,試驗的人都是一些染了梅毒的□□,但是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