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頭去問陳殊:「姑父的身體還好嗎?他的咳嗽一到冬天就容易犯,今年好些了嗎?」
這話叫陳殊怎麼答?陳殊不曉得姜維民為什麼說自己是廖公的秘書,但此刻也不好揭穿。
好在這位上海都督給陳殊解了圍:「陳秘書是廖公的行政秘書,又不是生活秘書,怎麼知道廖公的病有沒有犯?你要是擔心,打通電話,或者去浙江瞧一瞧也是行的。」
這位都督夫人名叫沈紈,是浙江富商的獨生女,十六歲的時候跟著姑父去軍營裡慰軍,對姜維民一見鍾情。
開始的時候,家裡的人都不同意,說姜維民不過是個泥腿子,嫁給他就是跳進火坑,並不肯同意。只是沈紈頗為固執,當下離家出走,沒名沒分的跟在姜維民身邊幾年。當時沈紈的父親氣得不得了,當下在報紙上痛罵她是「棄家之女」,還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好在沈紈的姑父廖公很欣賞姜維民這個年輕人,轉圜之下並沒有斷絕父女關係。
姜維民又今非昔比,手握五省兵權,成了與北方政府抗衡的軍隊領袖,沈紈父親這才預設了這門親事。
沈紈雖然讀過教會學校,但家庭卻是很傳統的。她母親常常在她耳邊唸叨:「那些前清的大官沒有不納妾,要是姑爺在外邊有了人,你可不要打翻醋罈子,不識大體,惹了姑爺嫌棄。」
沈紈雖然相信姜維民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念叨得多了,卻不免嘀咕起來。姜維民身邊出現的每個女人,無論是軍官、秘書、大夫,又或者外邊的記者,姜維民是能不告訴她就不告訴她,免得她又生出事情來——這是有前例的。
沈紈聽了姜維民的話,小聲嘀咕:「她是生活秘書還是行政秘書,你倒清楚?」
這夫妻吵架的場面,陳殊可不想留下參觀,她站起來:「都督,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告辭了。」
姜維民點頭:「陳秘書,替我向廖公帶好。」
陳殊暗笑,卻也點點頭:「是!」說罷推開門出去了,站在門口,還能聽到姜維民低聲哄夫人的聲音:「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心疼的可是我。」
後面他夫人哼了一聲:「到底是不是姑父的秘書,我打通電話就知道了。」
後面的聲音又更低了,陳殊也走遠了,漸漸聽不見了,只在心底裡暗笑,原來是河東獅吼,懼內也……
侍從室的軍官見陳殊出來:「小姐是要走了嗎?我派車送您。」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還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陳殊不推辭:「麻煩你了。」
那軍官點頭:「不麻煩。」走到旁邊吩咐:「從車庫調輛車上來。」
到沙太衚衕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但是馮太太馮先生的燈還亮著,似乎是在等陳殊。
雨越下越大,下車的時候已經是瓢潑大雨了。陳殊說了聲「謝謝」,便開啟車門匆匆進去了。
馮先生推開門:「陳小姐,您回來了?」
陳殊便看見屋裡還坐著那位不規矩的黃主編,他站起來,笑:「陳小姐從哪裡回來,外邊雨很大吧!」
馮先生站在一旁有些忸怩,陳殊面無表情:「黃主編,有何貴幹?」
黃主編笑得諂媚:「上次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開罪了陳小姐,希望陳小姐大人大量,不與我這種人一般見識,您生氣不要緊,只怕您氣壞自己的身子。」
又把放在桌上的禮品盒子推過去:「小小心意,還望陳小姐笑納。」
陳殊瞥了一眼,冷笑:「話說完了,就請回吧。」
那位黃主編猶自叨叨不停:「陳小姐既然與李參謀長那樣的大人物相識,一開始說出來,就沒有此等誤會了?李參謀長哪裡還望陳小姐多多美言,李參謀長有陳小姐這等紅顏知己在身邊……」彼時的紅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