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殊看見她總彷彿看見自己的小妹妹,道:「你為什麼不能去讀書?你才十四歲呢,正是應該讀書的年紀,只是你基礎差,少不得要多用功,多吃些苦,才能趕上大家的。」
雖然說自己笨,不配讀書,聽了陳殊的話,英子立馬保證:「我不怕吃苦,再苦能有做包身工苦嗎?讀書的苦,我娘說是福氣呢!」
陳殊聽了心酸,答應她請經理去為她尋一個學校,送她去讀書。英子高興得在房間裡跳起來,沖陳殊連連彎腰:「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杜均瞧見了,笑:「喲,這丫頭怎麼了?這麼高興?」
陳殊站起來:「什麼事?」
杜均側著身子,讓出來身後的一個人:「陳小姐,這是王律師!」
距離經理答應去找律師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不是他不用心去找,只是人家律師一聽說了是關於包身工的事情,便避之不及,紛紛推遲了。
這位王律師很年輕,他自己介紹:「陳小姐,我叫王昊,今年剛剛從青島大學畢業,是新入行的律師,請您多多包涵。」
王律師雖然年輕,但是對於法律條文很清楚:「陳小姐,從法律上來說,包身契是勞工合同的一種,是不違反法律的。」
這實在是出乎陳殊的意料:「這種包身契,就是一種變相的販賣奴隸,這怎麼不違法呢?」
王律師斟酌了用詞:「陳小姐,這的確是法律的擦邊球,但是並不違法。這些帶工老闆在簽訂包身契時把它包裝成勞工合同,包身費一般是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內,由帶工的供給食宿,介紹工作,賺錢歸帶工的收用。由於期限的不同,只有三年,因此這在法律上並不能算作人口買賣。即便是打官司,也沒有贏面的。」
這實在是很坦誠,直言打官司也沒有贏面。王律師繼續道:「那些帶工老闆本來就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倘若不成功還好,成功了,他們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因此,包身工的遭遇雖然慘烈,但是卻沒有人來管一管。」
陳殊想了想,道:「不要緊,你只管去打官司,剩下的事,我來辦。自己,你是一位很具正義感的律師,是免費義務幫包身工打官司的,與我們工廠無關,不是我們請你來的。」
王律師一點就通,很是聰明:「您的意思,是以包身工個人的名義去法院上訴,而不是以固本肥皂廠的名義。」
陳殊道:「是這樣的,嚴格來說,我們固本肥皂廠沒有任何理由去起訴這群帶工老闆。」
王律師明白了:「陳小姐,我明白了。我會從其中選取一個規模最小,關係最不複雜的帶工老闆來起訴。」至於打官司的待遇問題,這位王律師一個問題也沒有,彷彿他真的是義務為包身工打官司的。
陳殊笑:「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報酬?」
王律師靦腆一笑:「因為這次官司之後,我的名字將會被上海律師行記住,這已經是最大的報酬了。」
陳殊笑出聲:「這麼有信心?」
王律師指指陳殊放在桌子上的一篇稿子:「夢柯先生的《大國崛起》,一經發表,便洛陽紙貴,我也讀過的。現在夢珂先生要給包身工寫文章,官司還能打不贏嗎?」
陳殊偏頭,見桌上的文章,果然被風吹得散落開來,露出署名「夢柯」。
外面,杜均站在走廊處,雙手插在褲兜裡,逗英子:「好呀,陳小姐要送你去讀書,以後就是女學生了!」
英子笑:「杜少爺就別取笑我了,我是鄉下丫頭,哪裡是城裡的女學生。」
兩個人有說有笑,看起來並沒有聽見王律師的話,陳殊笑,指指外面:「他們不知道的,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出去說了。」
《大國崛起》收穫了無數迷弟迷妹,陳殊收到的《光明日報》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