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堤草長,魚躍漣漪。
三月好風光裡,李夫子帶著杜陵進入詩經一舍,告知學童:“今天起,一舍由杜夫子教授《詩經》,杜夫子不僅精通詩學,還通訓詁學,尤其典籍古注的研究……”
杜陵在每句誇讚中謙遜不已:“不敢,不敢……”
“哼。”
這聲“哼”是尉景發出來的,他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姓杜的要真有本事,幹嘛離開州學府?哪個教《詩經》的夫子不通訓詁學?不研究典籍?
武繼不耐煩道:“快點上課吧,上完課我們還要去段夫子家幫忙。”少年第一次感受人情冷暖,他認為生死是大事,才來的新夫子就罷了,李夫子怎麼能在段夫子講課的位置笑呢?
杜陵十分有禮將李夫子送出院,回來後對著那個空書案揖禮,坐下後,已是威嚴神色。
“這月聯考比往月都早,我既接手你們的學業,就會對你們負責。每天講完新詩後,我要抽問以往所學,為你們鞏固。不是隻有你們敬重段夫子,我也敬重!不要讓他離開得不安心,不要讓他泉下有知,看到你們一個個以他的離世為理由荒廢學業!”
“今天要學的叫《大叔于田》,按照你們習慣,誰背過新詩了,由序起詩。”
尉窈沒動。
尉茂掏耳朵。
尉菩提半眯著眼出神。
尉蓁也在出神,臉朝新夫子相反的方向。
曲融把“大”字都頂到齒縫了,硬生生悶在嘴巴里,他趕忙低頭,生怕被同門瞧到。看來尉窈和茂公子他們商量好了,要給新來的夫子一個下馬威。怎麼能這樣!段夫子出事是挺可憐,但是和杜夫子何干?杜夫子剛剛說的多好啊,怕他們落下課業,要給他們補前面的課呢。
杜陵幾瞥目光將所有學童的反應看盡,直接點名:“尉窈!你幾次聯考成績優異,怎麼沒有提前背新詩,給眾同門做出榜樣?”
來了!果真柿子挑軟的捏。尉窈站起,揖禮,聲音低、毫無精氣神地說道:“我愧對夫子期望,沒有提前背誦此詩。”
杜陵不滿,第一天來,他不好發火:“坐吧,以後要做好表率。現在我誦詩,每誦一句,你們跟一句。《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
學童們畢竟單純,杜陵從跟讀的速度和熟練上輕易辨別出哪些是背過詩的,哪些確實不會。
這個尉窈倒是沒扯謊。
也因如此,杜陵很是遺憾!為師者最願教勤奮又早慧的弟子,偏偏上天把罕有天賦賜給個家境苦窮、心態又不強的女童身上。這種出身的女童將來能有啥出息?做妾的命!
放學路上,尉蓁問:“你們知道咱們休沐那天,正好永寧寺要舉辦法會嗎?聽說有高僧講經呢。”有高僧講經,就有散花、送香囊、施齋食等等活動。
尉景:“我心裡難受好多天了,要不咱們約著一起去逛?”
尉茂問尉窈:“是啊,不恢復心情,怎麼應對考試。窈同門,一起去吧?”
“好,咱們一起去。”
《詩經》學業的學童十二休沐,十三聯考,十四春考,今年的三月註定忙忙碌碌。
次日,東城各所小規模私塾開始分批來學子看春考的考場。平城寸土寸金,尉氏學館的地方也不寬裕,合併了好幾個小學舍,修修繕繕,才騰出一片大空地來。
下了第一堂課,尉窈等人匆匆忙忙也過來看場地,館奴、外僱的苦力全在搬運木料來來往往,這是在趕工搭雨棚,防備春考當日下雨。
尉窈從苦力人群裡看見個認識的人,是池楊巷的鄰居。對方也看見她了,很是拘謹,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尉窈大大方方向鄰居笑,沒過分熱情,也沒裝著不認識。
休息時間要到了,尉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