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感到高興。
他想少主一定很重視靳帝這位摯友,否則又怎麼會冒著大風雪特地跑到城贛府一趟呢?其實早在“練兵式”之前,少主便替靳帝安徘了一切,事無矩細,有著最寬裕的房間,最精細的食物,最舒適的環境。
他們一早便等著靳帝來城贛府,可偏偏因為她刻意地低調而被探聽的人忽略了,等她抵達到了裕豐客棧,他們才慌忙地彙報少主,險此怠慢了她。
據著鑰匙,靳長恭猶豫了一下,便改變原來的路線,繞到了東廂的雅間。
開啟雅間的門,迎面一股溫暖帶著城贛府獨特的純樸香氣撲面而來,靳長恭隨意巡視一週,便踏步入內,看著房中央擺放著一座青銅麒麟大鼎獸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輕煙。她徐徐走到呼嘯著冷風的窗邊,從這個角度俯視朝下,正好能夠將後院景緻全部納入眼底。
她怔忡了一瞬,便將窗戶闔上,這間雅閣擁有一廳一臥一隔間書房。
她走到書房內,屋內很敞亮,書架上鋪滿了書籍,靠牆立了兩排,佈置很精巧,她走到書桌臺邊,不期然地看到一方墨硯壓著一張紙張。
上面畫著一個人,人物畫旁邊還翰動若飛,紙落如雲地寫著一段話:你總對我無動於衷,說我虛榮,攀附著你,俯仰萬物。
我死纏硬磨,孤寂中暗自繁榮,一季又一季,綠了,又黃。
佛說痴念當懲,禁我們於蒼涼處,受歲月風霜之苦。
當你褪去紅衣,化作殘垣斷壁。
——而我,將在你懷裡,風乾,成枯藤。
靳長恭伸出玉白的手指細細地摩挲著那畫中人的眉目,就像在感受著作畫人當時的心情,他究竟是用著什麼樣的一種心情,神態去一筆一筆刻畫,描繪著——她。
沒錯,這上面畫的人正是靳長恭。
將墨硯移開,她將畫紙拿了起來,看著畫中的人眉飛色舞,肆意張揚,若縱橫世界的王。指尖攥緊,卻驀地動勁一震,那一張畫紙便湮滅成灰。
“受歲月風霜之苦…殘坦斷壁……風乾成枯藤。”她輕輕念著,只覺嘴裡因這些字詞而苦澀著。
“我一大活人你看不到,偏要拿著一幅畫像來作迂腐的感慨,簡直就是無聊。”
語訖,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書房密室之中,一道陷入黑暗中的人影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勾唇微微一笑。
“可是,明明你就近在咫尺,我卻碰不到你,這是多麼寂寞的一件事情啊。”
當夜,一座城的人都難以入眠,因為明日就是練兵式了,除了最強十國的演練之外,最令人期待,亦是最令人擔心的就是十六國對於最強十國發起的挑戰。
這十六候選國,除了身兼見證與評判,更重要的是他們擁有能夠角逐列國十強的候選資格。
練兵式屬於一種展現國強力的活動,卻也是一項能夠觀察與估量別國軍事的活動,在這裡你能看到軒轅大陸最強的隊伍,最英勇的爺兒們,站在整個大陸金字塔頂端的人。
翌日,天晴。
在赫爾泰馬大草原上,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乾淨的天空一碧如洗。
草原上,到處都是各國紮營的帳篷,有紅的,白的,黑的,紫的,顏色各異,形狀各異,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一堆像破雪綻放的嬌豔花朵,別有一番風味。
靳長恭披著一件絳紫羽縐毛緞鶴氅,長身如玉,負手望著前方。
“很快就要進行閱兵儀式了,見識到屬於十國的最強武裝力量,很期待嗎?”靳微遙走上來,隨意問道。
靳長恭依舊目光一瞬不移,看著那似一縷縷色彩組成不同國家的軍隊,突然感嘆道:“靳國,至少還需要十年,還需要整整十年才能夠真正地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