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海在給梧桐樹澆水。
夏季本來不是移栽的好時節,為了這棵樹,花費了好多心思,現在這樹卻還沒精打采,奄奄一息的樣子。
旁邊的園丁,抄手站著,大氣不敢出。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吳鎮海問“能活嗎”?
尤其是,樹下就是墓碑,他真的瘮得慌。
不過今日他運氣很好,吳鎮海想和周絮單獨說會兒話,所以便讓他下去。
園丁如蒙大赦,轉身就跑。
“軟軟,你是不是什麼都不想留給我?你呀,從來都是這麼心硬。”吳鎮海撫摸著墓碑喃喃地道。
墓碑是漢白玉雕刻而成,是她在看著他笑。
只可惜工匠技藝有限,完全沒有雕刻出她的風采來。
府裡的下人私下議論說陰森森的,可是吳鎮海卻覺得看著她,才能心裡踏實。
“軟軟,”吳鎮海把臉貼在雕像的臉上,冰涼涼的,就像她微涼的肌膚,“你現在該嘲笑我了。因為老白菜梆子,真的不行了……”
不是沒人給他送女人,可是現在,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吳鎮海懷疑自己不行了。
但是他一點兒都不慌,甚至覺得有種麻木的感覺。
“是不是在嘲笑我?”吳鎮海自嘲地道,“小壞東西,欠收拾。”
頓了頓,他喃喃地道:“軟軟,有沒有人欺負你了?我給你燒的東西,你都收到了嗎?那些侍衛,好用嗎?”
最近邊城的紙紮店都忙瘋了,其他人家的單子基本都不接。
——吳鎮海今日想起要侍衛,明日想起要車馬,總之承包了幾乎所有的業務。
紙紮店賺得盆滿缽滿,但是也提心吊膽。
扎得不好,店可是要被砸的。
“王府添的那兩個小公子,今日滿月酒;我幫你送了禮。你姨娘在那裡應該挺好的……現在我沒臉去見她,等等吧,你放心,我幫你照顧,就像對親孃一樣……”
“大人……”小廝在院子門口不敢上前,戰戰兢兢地喊道。
“什麼事?”吳鎮海面色瞬時變得冷酷起來。
小廝結結巴巴地道:“是,是大公子回來了……”
“滾!讓他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吳鎮海對這個兒子徹底失望了。
他讓人送了一萬兩銀子給吳紹,徹底斷絕父子關係。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吳紹就回來了。
那麼多銀子,這麼快就花完了?
吳鎮海十分痛心。
“不,不是,”小廝哆嗦著道,“大人息怒。大公子這次回來是和您負荊請罪的,現在正跪在大門口,很多人都圍著看……”
這都等著看吳府的笑話呢!所以他不得不來回稟。
吳鎮海皺眉思索片刻,還是道:“讓他滾!”
“大人——”
吳鎮海猛地站起身來:“你不去,我去!”
小廝看著他的背影,默默鬆了口氣。
在對待家人上,大人向來嘴硬心軟。
他既然肯去看,那就說明,到底心軟了。
事實證明,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小廝猜得一點兒都沒錯。
對著赤裸上身,揹著荊條請罪的吳紹,吳鎮海狠狠抽了他兩下之後,還是把人給讓回了府裡。
——都是親生的,能怎麼辦?
希望他這次受到了教訓,知道點天高地厚。
吳紹現在弄得像個叫花子一樣,狼狽不堪。
吳鎮海問他一萬兩銀子花到了哪裡,他一邊沒出息地大口扒拉著飯菜一邊說,被人偷走了。
吳鎮海氣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