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通話狀態,那邊的人跟他彙報:“肖先生,準備好了。”
肖程長久地沒說話。
直到那邊催促:“肖先生,還做嗎?”
“……做吧,”肖程開口,冷峻堅毅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前方,路口綠燈亮起,兩邊車輛緩緩減速,停住。
汶嘉站在陽光下,忍不住再讀了一遍紙條上的詩。一抬頭,就看著馬路對面,陳樞手裡端著兩杯熱飲,從星巴克走了出來。
她決定了,等下陳樞回來,她一定要當面誇張地把這首詩念一遍,一定要看看他窘得滿臉通紅的樣子。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捏著那張小紙條,不懷好意地揮了揮。
陳樞老遠就接收到她目光裡的調笑,紅著臉窘迫地低下頭。
汶嘉看著他,心裡只想:這人這真是個可愛的呆子,簡直傻透了。
他們沉溺在幸福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一輛大貨車正在悄然啟動,緩緩駛向陳樞的位置。
基。督說,欲。望最擅於考驗人性最脆弱的時刻。
光明和黑暗只有一線之隔,
善與惡,很多時候一切只在一念之間。
肖程的理智已經繃成一條直線,直到手中菸頭燙到手,他才恍然回過神。
遠處陽光下,汶嘉笑容清澈,依稀還是他最初在滬城中學門口見到時的青春模樣。
曾何幾時,這種眼神是屬於他的,那麼長的歲月裡,她眼裡只有他一個,每次只要他轉身,都可以看見她。
所有的一切,他機關算盡,不擇手段得到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已經擁有。
肖程在這種徹骨的絕望中攀到頂峰。
最後,他緩緩閉上眼,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對電話那邊低聲命令:“算了,不用做了,你們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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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正悄無聲息加速駛向陳樞的大貨車戛然減速,繼而掉頭,悄無聲息開走。
正在過馬路的陳樞渾然不覺自己此刻已經與死亡擦肩而過,微笑著大步朝汶嘉走去。
肖程看著這副畫面,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好久之後,他突然淡淡笑了一下,又笑一下,直到最後放聲大笑。
肖程關了手機,一度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那條路的。
他只記得自己開著車,跌跌撞撞過關,任由車子一路闖紅燈,在街頭飛馳。
車子穿過高樓聳立的城市,穿過綠水青山的郊區,田野。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去,只是當他最後清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回到了鄉下家的院子外。
一切都沒有改變,修建得氣派乾淨的農家小院,門口幾隻雞鴨悠然覓食。
他渾渾噩噩停好車,進門。
老遠就看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父親肖國華坐在搖椅上,眼睛微眯,在悠然曬著太陽。
肖程走過去,正要張口叫爸。
肖國華卻睜開眼睛,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半天問:“你是誰啊?”
肖程大驚失色。
之前姑姑打電話來說醫生診斷出肖國華有老年痴呆症早期症狀,當時他忙著跟著溫致成對付易哲慎,並沒當回事,只打了一筆錢回家,吩咐姑姑給父親好好治療。
“爸,我是小程啊。”肖程遏制呼吸,小心翼翼提醒。
肖國華眼神混沌,愣愣看了他幾眼,搖頭:“你不是小程,我的小程很聽話的,你不是他。”
肖程面如死灰。
“小程,你回來啦!”肖曉雲摘完菜回來,見怪不怪地看著這一幕,“半個月前就這樣了,不認人,有時候連我都不認識。整天唸叨你,還有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