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路並不是交通要道,因此官道狹窄不說,路面也不平整,坑坑窪窪的,車行於其上,如船走險灘,起伏跌宕。而每顛簸一下,紀小蠻的頭就撞擊一下車窗,發出叩叩地聲響。
清風在前面聽得膽顫心驚,謝懷恩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她本人卻睡得極熟,一下接一下,撞得不亦樂乎。
終於,謝懷恩受不了了,一咬牙,拼著被她譏笑的危險,伸手將她攬入臂彎,原打算只借出肩膀給她靠,哪知車子剛好過一十坑,她被拋起來,再順勢往下一滑整個人就窩進了他懷裡。
“呀,走開~”謝懷恩低咒一聲,背脊驀地挺得筆直,下意識地就要推開她。
“媽,我想回家……”紀小蠻忽地伸出手樓住他的腰,臉在他胸前蹭了幾下,逸出一句模糊的低語,幾乎與此同時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悄然滑落,滲進他的衣服,倏地消失無蹤。
他似被雷擊中,驀地僵住,推她的手頓住,猶豫半天,輕輕地停在了她的髮間。
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少女,似乎正被某種情緒困擾,或許,她的內心也並不象她所表現出的那麼開朗和樂觀。
絲滑柔順的觸感,清幽怡人的淡香,陌生的悸動感在他胸腔裡蠢蠢欲動,讓他冷硬的表情終於慢慢地緩和下來,一直挺得筆直的背也放鬆下來。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倒。他輕嘆一聲,暗自說服自己,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默默地擁住了懷中柔軟的身體,隔著簾子沉聲吩咐:“清風,車子趕穩點,不用急。”
“哦~”清風應聲帶了帶馬韁,馬兒放緩了節奏,漸趨平靜。
賓士了四十多里地,終於趕在酉時末,進入了三元縣城。
挑了間最大的客棧停下,清風回過頭,順手掀開車簾:“少爺……〃
墜兒枕著謝懷恩的腿,睡得正香,謝懷恩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去向很值得商榷。他錯愕地張大嘴巴瞪著謝懷恩,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少爺,呃,墜兒,呃,到了!”
一絲慌亂極快地自謝懷恩的眼中掠過——如果不是他白皙如玉的俊容上那抹可疑的暗紅證明他目光敏銳,清風幾乎會以為自己看錯了。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做事?”謝懷思強做鎮定,把臉一沉,冷冷地睇著他。
清風回過神,臉騰地一下紅了。
唉,他幾乎忘了,少爺已經成親了!少爺真的成親了,他有娘子了,那個女子還是最喜歡欺侮他的墜兒。本來還指望少爺替他撐腰,現在看來,少爺要跟墜兒聯手了,以後他的日子……嗚嗚,想想都可怕!
“還愣著幹嘛?”見他不動,謝懷恩不耐地催促。
“哦。”清風急忙跳下車,飛一般撞進了凌雲客棧:“掌櫃的,要幾間上房~”
謝懷恩想不著痕跡地把紀小蠻從身上搬開,誰知手剛抄上她的腰,她眨巴著眼晴,忽然醒了過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怔怔地仰望著他:“謝懷恩?”
奇怪,他在幹嘛?他的臉為什麼離她那麼近,又那麼紅?
“咳~”謝懷恩崩著臉輕咳一聲,用力把她推開,霍地站了起來,腦袋直接撞上車門,發出咚的一聲響。他悶哼一聲,跳下車,氣急敗壞衝進了客棧:“清風~要你訂些酒菜,這麼久都沒辦好,想把少爺我餓死嗎?”
“哎呀~”紀小蠻全然沒有防備,謝懷恩受驚之下,這一推力氣又大又急,把她整個人拋起來,橫撞到豐框上,痛得哀衰直叫喚。
“你幹什麼?”紀小蠻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謝懷恩早走得沒影,氣得探出頭來,衝著他的背影大吼:“你丫的有病啊?”
好端端的把人當成皮球來玩,扔來扔去的,也不怕人自尊受損?好歹她是女生誒!怎麼可以這麼沒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