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半睜開眼偷看他。只見他紅衣依舊,半靠在木椅上,自然垂落的長髮半掩著略低而神情專注的臉,指法嫻熟地控制著面前黑檀色的古琴,左手或推、或猱、或注、或撞,右手或抹、或挑、或勾、或撥……渾然忘我地彈奏出清越嫋嫋、且實且虛的靈音妙曲。
古琴的旁邊,擺放著一個玉製的香爐,龍誕香隨著琴絃撥動而慢慢飄散,一縷似斷似續的淡淡香菸在他面前跳起輕柔的舞蹈。
從來不知道他這樣多才多藝,不只是一個帝王。琴聲悠遠,反覆的泛音似誰在深情思念著誰,幽淡情懷似誰在遠望著他的情人,又似誰在日子與日子組成的時光河流裡拾起那些美好的碎片,浸溼了我的心,氤氳著蕩氣迴腸的酣暢與輕靈,像被劃開的輕波,有著不肯離逝的瀲灩!
它像我的生命,不張揚,不華麗,就像細水長流般的愛,偶爾也有轟轟烈烈的瞬間……
都說認真的女子最美,卻不知認真的男子更美。
他十指撫琴,我兩眼相望。將來,我與他會有怎樣的結果?會如我的初衷一樣嗎?還是另有變化?冬辰是不是也會彈琴?會不會烈焰明的琴技正是他所教授的?
一直重複地被彈奏了好幾遍,他才停手,凝視著我的方向,迷醉地說:“花兒,希望你喜歡這曲子!”然後他收起琴,直起腰,以玉鎮紙,磨墨執筆,懸空右臂,在桌案上疾書著什麼,動作一氣呵成,而後欣然離殿。
因為好奇,我輕手輕腳地起身,發現他不單是曲絕,詞也絕:“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這曲子是“鳳求凰”!怔怔地望著那龍飛鳳舞的蒼勁字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娘娘!”支簾進來的是秀兒。
我慌忙將那字放回了桌面,也不知道是我手腳太笨,還是太過於急衝,偏偏將尚有餘墨的硯臺打翻了,黑色的墨汁飛濺得滿桌都是,連我衣服上也星星點點,好不難看。再望,那字被濃墨玷得慘不忍睹,成了黑糊糊一團。我站在原處,木然地呆滯了片刻,心中浮上濃重的惋惜之意,化也化不開。
“娘娘——”秀兒將我從案邊扶開,張口朝外叫道:“曉荷、曉蘭,快進殿為娘娘更衣。”
“沒,我沒事。那字——已經沒有辦法看了,扔了吧!”
兩個小丫頭從外殿進了來,三下五除二便為我換了衣衫,伺候著梳洗一番。秀兒則利落地將桌案前的一攤收拾得乾乾淨淨。
收拾完畢,我撇下宮女,再次去了永秀宮,答應烈焰宏的事情我還沒有辦到,總不能食言而肥。
第二十一章 烈焰溫柔(5)
見了我,烈焰宏很開心:“皇嫂。”
“什麼都別說了,跟我去永清宮吧!再晚就來不及了。”現在已是午時,永秀宮的宮女已經開始為他收拾行裝。
“可是,皇嫂,您若是這麼做,萬一皇兄責怪怎麼辦?我不想因為此事為難您。”他沒有立即答應前往,而是為我擔憂著,怕我無法向烈焰明交代,畢竟他有令在先,任何人都不得探視皇太后。
以我現代二十五的年紀,烈焰宏小我七八歲是有的,真是個令人心疼的人兒。“無妨,你皇兄……應該不會怪我的。”向來對我極致寬容,即使生我氣也不會拿我怎麼樣。這是許久以來烈焰明的一貫作風,我甚至都已經開始感到習慣。
“皇兄對皇嫂真好。”他蹦出這一句,一語中的,放心地走在了前面。
是嗎?他對我真好!我幽幽然默唸著烈焰宏這句話,反覆回味著。
到了永清宮,豁然發現侍衛嚴陣以待,持兵以立,好不威武。果然守備森嚴!我和烈焰宏相互對望了一眼,都沒有底,不知這回負責的守備頭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