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任何東西都分三五九等。
比如這個火化吧,就分快燒和慢燒,快燒只要二十分鐘,慢燒則要一個小時。
各中的區別,其實也是不算秘密的秘密。選擇快燒,工作人員會將屍體先分拆開來後塞進一個小爐火化。而慢燒呢,則是將一具完整的身體放進大爐內火化,相應的,價錢也翻了好幾倍。
中國人自古就講究留全屍的說法,一般條件不是太差的人家都會選擇慢燒。
紀海星覺得,其實快慢、完整或零碎都沒有什麼區別,最後還不是變成一把灰。不過這只是她個人的意見,對於夏家的選擇,她無權抗議。
夏俊託了個關係進火化間看焚燒的整個過程,紀海星不敢跟進去,就壓著胃坐在休息室等候,泛過幾個噁心之後忙不迭的衝進衛生間吐了個乾淨,終於舒服了一點。
撐著牆壁坐回椅子,卻又有夏家的親戚湊過來搭訕,這次是個年紀稍大的婦女:“啊喲,你就是我們家夏俊的女朋友小紀吧?”一邊說一邊熱情的撫上了她的手。
紀海星有輕微的潔癖,很怕陌生人碰她。這會胃裡本就不怎麼舒服,又攤上這麼一個主動的大媽,想把手抽回來又怕不禮貌,心裡面很是鬱悶,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小紀啊,你可別說大媽我多嘴啊,我這人嘛就是眼睛尖,剛才看你一直犯惡心,還去吐了是吧?”那人含義不明的笑了笑,接著說:“現在這個年代這種事情也很正常,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幾個月了啊?”
紀海星雖然沒有認真聽,但聽到“幾個月”這個極度敏感的關鍵詞時,還是嚇了一跳,哇塞,人類果然已經無法阻止中年婦女的腳步了,能不這麼八卦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胃裡不舒服。”如果是平時,紀海星一定跳起來讓她說個清楚恢復她尊貴的名譽,但此時顧著場合和自己的身體,她只是低低解釋了一句。這句淡淡的解釋聽在大媽耳中,就成了欲說還休的小小害羞。
“哎小紀,真不用害臊。現在這個事情可正常了,我好幾個侄女外甥女都是未婚先孕,沒什麼丟人的,能生是福啊,現在不孕不育的人可多了!”大媽越說越起勁,唾沫星子都濺到了紀海星手臂上,她強忍著擦拭的慾望,幾乎憋成內傷。
這還不算,大媽一句“未婚先孕”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一時間幾十道目光齊刷刷的盯上了紀海星的肚子,恨不能化成X射線直接給她看看是男是女。
紀海星唸了一句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一下將手從大媽手中扯了出來,又擦了擦手臂上的唾沫,重重的說了一句:“夠了,我說沒有就沒有,我去看看夏媽媽,失陪了!”
大媽嚇了一跳,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紅著臉說了一句:“不怪她,可能有點產前抑鬱。”
紀海星在一個角落找到夏母,她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看著前方,目光空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紀海星索性什麼都沒說,陪她靜靜坐了會,不知不覺又流了一場眼淚。
簡單的午飯過後,下午就要將夏父入土為安。
本來依著紀海星和夏俊這些年輕人的思想,沒必要非佔用一塊土地,放在安息堂也是一樣,逢年過節祭拜也比較方便。但夏母說夏父吃了一輩子的苦,一家三口一直擠在那麼小的房子裡,過得比許多人都寒酸。現在夏父都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怎麼著也要讓他住的寬敞些背山面水舒舒服服的。
夏俊是個孝子,母親發了話當然不敢忤逆,當下就請來風水師挑了一塊寶地,豪華型的墓地要十餘萬,連夏母都捨不得,於是挑了一塊中高檔的,花了五萬塊錢,風風光光的將夏父葬了。
入了土,又放了幾個炮仗之後,眾人都漸漸散了。紀海星陪著夏母和夏俊慢慢往回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