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金先生的養女。”
“養女?金先生沒有兒女嗎?不然怎麼會認養女?你幾歲?”
“十六歲,寂寞的十六歲。生命對我來說,好多餘。我寂寞,很少人願意陪我說話。你是誰?沒有陌生人願意跟我談這麼多話。”
“我是午葉,姓午名葉。你父親回來,麻煩你告訴他,我找他。”
她忽然哭了,“你不要掛電話,我好寂寞。”她說。
“好,我不掛,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聽到人的聲音。”
“好,那我問你。你有沒有看過一幅畫像。畫的是一個女孩,穿著緊身黑衣,圍米綠色的絲巾,頭髮齊肩,一隻手輕揚起頭髮。一個東方女孩。”
“沒有。我沒有見過。”
“你沒有去過巴塞羅納的那家法國餐廳嗎?”
“沒有,我哪也沒去過。我每天都在家裡,不能出門。”
午葉驚異。“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出門?”
“我父親不准我出門。”
“你父親為什麼不准你出門?”
“我不知道。”她又哭,斷斷續續的飲泣。那種聲音,很無奈。
“你父親沒有妻子嗎?”
“曾經有。我聽人說有,但我從沒見過她。”
“你幾歲才到金家的?”
“很小、很小的時候,也不知是幾歲。我有印象以來,我一直在金家。”
“那你父親從不提他的妻子嗎?”
“有。喝醉的時候,會喊她的名字,她叫瑟琳。他會一直喊著瑟琳。他也有女兒,叫吉妮。不過生下來就死了。所以我就用了他女兒的名字,也叫吉妮。我討厭這個名字,因為我父親從來不愛吉妮。他恨吉妮,也恨我。”
她嚎啕大哭。
“你別哭,別哭。沒有父母會恨自己的兒女。也許,你誤會了。午葉最怕女人哭,他企圖解釋,但又不知如何解釋。他一點也不清楚狀況。
“他真的恨我,他說過他恨我,他恨吉妮。”
“不會的,不會的,他只是說氣話,也許是你無意中惹他生氣,他說氣話而已。”
“是嗎?”她有點相信,小女孩都很單純。
“你念書嗎?”
“唸書。唸完書就馬上回家,毫無自由。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我父親請了保鏢監視我上課。”
“為什麼?”
“因為瑟琳跑了,帶著吉妮跑了。”
“是這樣。”午葉異常的驚異。
原來他看到的那個人,是吉妮。
她長大了。而且長得跟她母親一模一樣。
他掛了電話之後,整夜都是吉妮的影子。
怎麼找她呢? 總有辦法的,他總會想出辦法的。
第二天,他飛往巴塞羅納。依金吉妮給他的地址,他找到金先生的地方。
他敲門。
是金先生來開門的,他看到他之後,就知道他一定是金先生。
因為他全身散發著一種陰冷的氣息。那鷹般的銳眼,緊緊地盯著午葉。看得人全身發冷。
他穿著藏青色的西裝,留著滿臉的大鬍子,那滿頭的發都白了。神情是疲倦的人,對人生疲倦的味道。
“你找我。”他說。
午葉猛點頭。
他逕自坐下,並不請午葉坐。
“為了瑟琳?你跟她是什麼關係?”他抬頭,以銳利的眼光,審問午葉。
“我不是為了瑟琳。我根本不認識她。我只是看過她的畫像,在法國餐廳裡放了一張東方女孩的畫像。我只是好奇,想見見她。”
“你以為你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