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1月底。關建國感冒了,重感冒。自從他上初中,他的體質有了明顯好轉,也許習武起作用了。母親再也沒拉著他去過醫院,上初中這兩年多時間裡,他沒有感過冒,發過燒。就是因為他這麼久沒有生病了,這一次的感冒來的突然,而且厲害。打針吃藥不起任何作用,只能打點滴。為了保持療效,關建國沒進臘月便回家休學了。
出了正月,關建國的病情仍舊不見起色,頭反而疼得厲害了。母親急壞了,拉著他去醫院檢查了兩次,沒有找到病因。病急亂投醫,母親想到了請大仙。在一個晴朗的清晨,父親和母親把關建國拽上車,去了臨縣一個大仙家。
大仙就是大仙,與眾不同,從小得了小兒麻痺,雙腿不會走路,嚴重退化。坐在床還不老實,不時顛屁股,說話含糊不清,嚴重的美尼爾綜合症。關建國第一眼看見他就想笑,被父親從後面踢了屁股一腳。
大仙的老婆很漂亮,面容白皙,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嫁給個埋汰大仙,可惜了!聽他們村的人說,這裡面有故事呢。據說是大仙的老婆得了不治之症,多少大醫院跑遍了,都說沒治,只能等死。後來經人介紹來找大仙,被大仙三副藥搞定,所以下嫁大仙為妻。關建國總覺得還有別的原因,他無法想象一個正常人嫁給一個如此殘疾的人,還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大仙。
來找大仙看病的人真多,三間正房擠得滿滿當當。已經是初春,空氣流動沒有冬天厲害,風吹在臉上稍稍有些涼。大仙家的三間房子全部門窗大開,房間裡瀰漫著人體的氣息、香菸的味道和燒香時留下的縷縷青煙。關建國來的晚,只好等著。房間裡的混合氣體令他不爽,撇下父母,關建國到了院子裡。
大仙家沒有院牆,說是院子,實際上只是用樹枝象徵性的圍了個圈。大仙家住在村邊,抬眼能看見村外不遠處的小池塘。
池塘還有厚厚的冰面覆蓋著,中午時融化的冰水晚上又會再度結冰,這使得池塘表面的冰層高低不平,看起來有點兒滑稽。
“在外面看什麼,快進去,到咱了。”父親在後面叫他。
“哦,知道了!” 關建國的回答明顯不情願。他壓根不相信什麼神神鬼鬼的,可是父親偏偏相信,今天如果他敢不來,父親也許會用絕招——動手。
“你,你,哪裡,哪裡不好受?”大仙坐在關建國對面的一張破舊的太師椅上問話。
“感冒。”關建國眼睛望著頂棚說。他不想看大仙,太滑稽了,簡直就是隻猴子,還坐在太師椅上。那破椅子也不知從哪淘換來的,油膩膩黑乎乎的,都不如姥爺那張椅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沒進臘月就發燒,按感冒治了幾個月,一點兒好都不見。最近還鬧頭疼,可厲害了,疼的孩子直撞牆,您給好好看看吧。”母親站在一邊,誠懇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他,他剛進門我,我,就看著他不對,頭,他上輩子不是凡人,我得點香問,問,問問。”大仙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年輕人立刻取過一束香,划著火柴,點著了遞給大仙。大仙把香插進香爐,微閉雙眼,片刻工夫,眼睛又睜開了。“你,你們家平時有,有,有燒香的習慣,是從上,上輩傳下來。”大仙正色道。
“對,對!”母親眼睛一亮,立刻回答說。關建國家裡確實有燒香的習慣,從爸爸的爺爺那輩兒就開始的。
“他,他是小青龍化,化身,本,本來他的期限到,到了,上天要招他回去。還,還有,你家香燒的不,不對,香這東西不是隨便燒,燒的,燒的不好,惹事兒,燒,燒香引鬼呀!”大仙結結巴巴地說。
“那可怎麼辦呀,我們家就他一個兒子,您給想想辦法,我們多給香錢。”母親聲音有些發顫。
“沒,沒事,到了我,我這兒就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