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祖並未打擾,而是走到已打出型的幾刀器上,拿起一柄,用手掂了掂,試了下手感重量,再在光線下細看刀鋒,慢慢揮了兩下,才點頭,「不錯!」
張獻也在看著一柄才打出不久的槍頭,雖然只一截,卻稜角鋒利,槍尖如刺,泛著淡淡的寒光,「大人,這個石皓我聽說過,益州有名的石家鐵匠,祖傳的手藝,代代都是打兵器的一把好手,傳到他這一代,就剩他一個。
原來這人還好模好樣,但自從美妻跟了個文弱秀才跑了之後,就瘋了,後來離開了益州,不知去向,沒想到竟流落衛安,還差點餓死街頭。」本來是百家爭搶的人物,怎以會落的如此地步,說起來有些唏噓。
杜和哼一聲道:「女人,跑了就跑了,再娶一個就是,石鐵匠一把子力氣,養家餬口不在話下,何必為個女人瘋瘋顛顛,可見也沒什麼骨氣。」想到什麼,隨即又道:「真不知那種除了咬文嚼字,詩作畫外外,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弱雞書生有什麼好。」
「女人就喜歡那股舉止文雅,吟風弄月的書生氣兒。」張獻道:「像我們這種大老粗,天天舞刀弄槍的,揮錘砸鐵的,人姑娘見了都怕,繞著你走,沒見營裡多少個娶不上媳婦兒的?你什麼時候見秀才打光棍?」
杜和啐了一口,「什麼世道!女人都瞎了眼了!」
謝承祖將槍頭往案上重重一放,轉身離開了鐵爐房,兩人相視一眼,不知說錯了什麼,不由噤了聲。
一出鐵窯,謝承祖便臉色沉沉的對張獻道:「槍頭用鐵少,耗費時間短,需大量鍛造,先做出一些,讓兵士人手一把槍,最好外城的這些壯年流民,都配上一把,一旦遭遇攻城時,皆可成為戰力。」
「另外,耕種的農具也要趕在明年春打造出來,數量統計好後交給王驥。」在回頭看向孤零的間窯房,道:「你們兩個再多召些善打農具的鐵匠進來,這些人不夠用,召的時候每人多加半鬥米。」
「是,大人。」張獻杜和同聲道。
謝承祖說完,便回頭上馬,張獻抬頭看了看日頭,這整個外城轉了一圈,就晌午了,他不由道:「大人,小石頭夫婦中午在宅子裡擺宴,大人去不去啊。」
「不了,我去趟書院。」說出話的時候,黑炭頭已沖了出去。
張獻摸了摸鼻子,「大人去接福蔭了。」
杜和瞥了他一眼,「別忘了還有個人啊,大人剛才生氣,別是聽進去了吧?那書院可全是小白臉。」
張獻拍拍他肩膀,「人家是教的女學子。」
杜和一把撥開他的手,「別以為我不去東街,男女學子一個院子,是混的!」
第52章
宋夫人讓童子帶檀婉清去可休息的廂房,廂房就在茶廳的旁邊,她手指微微按著太陽穴一側,隨帶路的小童走進去。
「先生可要到榻上歇息?」小童說完便要去取被褥出來。
檀婉清回身忙攔道:「不必了,我坐一會兒就好,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小童見女先生臉色確實有些白,有些猶豫,「那我去給先生倒些熱水。」說完去拿茶壺。
檀婉清見小童已提起壺了,只得頓了頓,微微笑道:「那多謝了。」
「先生太客氣了。」小童挺喜歡這個長得美說話又柔和的先生,拎著壺便走了出去。
待人一走,檀婉清放下了手,剛才那個吃的滿嘴墨的五歲小童,便是當年她鞭下孕婦所生,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在那種危急之下,她抽婦人的一鞭子,與抽謝承祖的三鞭是完全不同的,當時確實是為救人,不為洩憤。
可在見到並得知這個孩子是個痴兒,甚至,有可能就是自己那一鞭受到的驚嚇所造成,她心頭忍不住有煩亂起來,說不清的愧疚還是鬱鬱,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