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你專美。”
夏壽田從楊度手中取過筆。在楊度題壁的時候,榜眼公已經打好腹稿了,他不假思索,飛快寫了起來:
戊戌年與皙子共遊江亭。皙子嘆時事多艱,餘言朝政無闕,小有外侮,足以惕在位,不宜遽作亡國之音,失哀樂之正。和詞雲“萬
頃孤蒲新雨足,碧水明霞相照”,意以矯之,亦喻朝廷宜禮賢用才,以人治國。曾湘鄉謂朝氣不難致也。乃未幾政變獄起,繼以拳禍,
兩宮西狩,幾致亡國,始嘆其見微。今與皙子再遊江亭,皙子重題《百字令》,有“西風頻吹人老”句,靜竹惜其消沉。然國事日非,
餘又遭家難,心緒或許比皙子更消沉也。
一紀過後,正黃花初開,霜打野草。廢苑孤蒲新又雨,作得秋聲不了。雁字南飛,聲斷燕嶺,回望帝京渺。萬里長城,猶如灰線曲
繞。彈指光陰流逝,功名無望,更兼文章夭。舊年一腔書生氣,漸被歲月磨消。國難當頭,家禍突兀,人世多煩惱。不如狂飲,一壺濁
酒醉倒。
靜竹也把夏壽田的《百字令》輕輕吟誦了一遍,嘆道:“十二年了,想不到國家不但無一點起色,反而越來越壞,也怪不得你們消沉。”
這時,嶽霜跑過來說:“店老闆把飯準備好了,快去吃吧!”說著就來扶靜竹。
靜竹也說:“苦吟了半天,也該去吃飯了!”
“走吧!”夏壽田拉起楊度衣袖就走。
“老爺,賞我幾個錢吧!”
侍候筆墨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可憐兮兮地說。
“哎呀,你看我們都忘記了!”楊度一邊掏口袋,一邊對夏壽田等人說,“你們先走。”
楊度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來,約有三四十文,都送給了那孩子。小傢伙歡天喜地地鞠了一躬走了。
楊度正要轉身,卻忽然看到慈悲庵裡走出兩個出家人來:前面是一個年歲較長的和尚,後面跟著一箇中年尼姑。二人來到大門外,都停了腳。
和尚雙手合十說:“師妹留步,過兩天我再來。”
中年尼姑久久地望著和尚,好久才說了一句:“師兄好走了。”
楊度被這一僧一尼的情景所吸引,徵怔地望著出神。那和尚轉過臉向江亭這邊望了一眼,又朝著尼姑身邊走去。就在這個時候,楊度看清了這位和尚,原來竟是多年不見的故人!
“寄禪法師!”楊度驚喜地喊了一聲。
和尚停步,扭頭一看,也喜道:“原來是皙子!我正要找你,不料你也到江亭來了!”
當楊度和寄禪一起來到慈悲庵大門口時,寄禪向尼姑介紹:“這是我的俗家朋友楊哲子施主。”又指著尼姑說,“這是我的師妹淨無法師。”
楊度向淨無彎了彎腰。他瞥見這個尼姑的臉上略有點不自在。淨無右手摸著胸前的念珠,左手豎起,停了好一會才說:“請楊施主進庵裡敘話。”
寄禪忙說:“師妹,我看不必了。”又轉過臉對楊度說,“皙子,我今天有件要緊的事去辦,就不在這裡說話了。我在法源寺裡掛單,明天夜裡我在寺裡等你,我們再好好敘話。你一定要來!”
說完,又望了淨無一眼便走了。淨無也不再和楊度搭腔,趕緊轉回庵裡,把大門關了起來。倒是楊度一個人在庵門外默默地站了很久,他看得出寄禪和淨無之間的關係非比一般。
八 江亭再題《百字令》:昨宵一夢兼春遠,夢裡江山更好
袁世凱削職為民一事很快傳到海外,海外維新黨人莫不歡欣鼓舞,額手稱慶。正在東南亞一帶活動的康有為堅信這是載灃為其兄報仇的結果,並認定載灃果毅有為,一定會繼承其兄戊戌年之事業。流亡異國十多年了,終於盼到了回國做帝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