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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翠班主來到了館娃衚衕,給富金提起了白副司長。一個勁地誇白老爺有地位,有名望,家裡堆著金山銀山,人又長得英俊懂風情。若是跟著他,這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不盡。富金猶豫片刻後同意了。
三天後,翠班主將白副司長帶到館娃衚衕。白副司長從頭到腳裝扮一新。富金見他雖沒有皙子的倜儻瀟灑,卻高挑健壯,年紀也不大,比起許多嫖客來還要強幾分,心裡已自滿意了。翠班主向白副司長誇獎富姑娘愛好高雅,喜歡臨帖寫字,還說起楊度用三萬元買《韭花帖》送給她做見面禮的事。白副司長當場拿出一張十萬銀票來送給富金,說這是見面禮,日後還送你幾十萬做私房錢。又說愛臨帖那更好辦,乾清宮三希堂裡堆滿了乾隆爺生前喜愛的寶帖,過些日子帶你去看,只要你喜歡,我都有法子弄出來送給你。這種通天本事,令富金大為驚訝。白副司長隨即拿出八十萬銀票交給翠班主。就這樣,富金歸了白副司長,當夜他就宿在館娃衚衕了。
接連三天,白副司長為此廣宴賓客。對所有的來賓,他都得意洋洋地介紹,這新娶的如夫人,就是過去楊度寵愛的雲吉班頭號紅牌姑娘。來賓們便立即對這位白副司長另眼相看,稱讚他豔福齊天。富金得知後,心裡卻泛起一陣隱痛。
富金畢竟真心愛過皙子,與他有過幾個月恩恩愛愛的夫妻生活。今天,當看到皙子滿臉憂鬱地來到館娃衚衕時,富金的內心裡有著深深的歉疚。她以加倍的柔情和皙子說著話,關心地詢問他的身體和心情,勸他想開點。又特意問到他的家人,從李氏老太太一直問到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兒,尤其對黃氏和亦竹更問得細緻。楊度心裡很奇怪,過去富金從不問起他的家人,對於他的妻妾更是絕口不提。楊度知道這是女人與天俱來的妒心的原故,所以他也小心翼翼地不在富金的面前說起他的妻兒。然而今天,富金主動地說起這些事,他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果然,富金終於說到了正題。
“皙子,看到報上的通緝令後,我心裡很難受。你一直不到我這裡來,我還以為你被政府抓起來了。翠媽媽也是這樣認為的,她說楊老爺坐牢去了,家產都要被查抄,虧欠雲吉班的二十萬看樣子是還不了啦。原先以為這二十萬是絕對少不了的,所以她把新起的房子規模弄得很大。現在房子起好了,欠了很多錢,就等著這筆錢來還債。翠媽媽心裡很著急,內務部的白副司長自願拿出二十萬來補這個虧空。翠媽媽感激他,要我在你坐班房的這兩年陪陪他。我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只好答應。皙子,請你寬恕我,待你出了牢房後我再陪你。”
富金這番話,完全是翠班主編出來教給她的。她覺得用這樣的話哄哄皙子,總比直說要好點,皙子聽了也不會太難受。說完後,富金心裡一陣悲傷,抽抽泣泣地哭起來。
楊度聽了這話,驚愕得半天做不了聲。真正是禍不單行,一個人倒起楣來,怎麼就這樣災難接踵而來?連一個用重金贖出來的妓女都保不住了,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一時間,楊度彷彿覺得天旋地轉,渾身上下一絲氣力都沒有了。他將雙臂支在桌面上托住腮幫,勉強使自己沒有倒下去。
富金見狀,哭得更傷心了,良心責備她不應該在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來。
突然間,楊度大夢初醒。富金算是自己的什麼人呢?她本是袁克定在八大胡同裡結識的妓女,由袁轉而介紹給自己的。說是贖出來的嘛,四十萬只交了二十萬,也沒有跟雲吉班具結。自己既然交不出那二十萬,別人代出了,她陪那人也說得過去。好比說去店鋪買東西吧,帶的錢不夠,別人錢多,那就只得歸別人,有什麼值得特別難受的呢?
“富金,不要哭了,我不怪你。”
就在一邊哭的時候,富金心裡也在一邊自我寬慰:這都是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