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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友』乃『反』字出頭,意謂國家到處都有造反的人在出頭鬧事。這一句話正打中了崇禎的心病,他臉色陡變,改口說,朕說的不是朋友的『友』,而是有無的『有』。駝背佟見皇上耍滑頭不認賬,心裡冷笑,說,這個有無的『有』更不好。為何更不好?崇禎此時背上已冒出了冷汗。駝背佟說,這有無的『有』,拆開來寫,『大』字少一捺,『明』字少一『日』,意味著大明江山將要丟掉一半。崇禎心裡咚咚亂跳,又改口說,朕說的不是有無的『有』,而是酉時的『酉』。駝背佟聽後皺起了眉頭,說,萬歲爺,這更加不好了,這『酉』字乃是『尊』字去頭去腳。尊者,萬歲爺之謂也,去頭去腳者,乃遭人砍殺也。看來萬歲爺要大禍臨頭了。崇禎一聽,癱倒在龍椅上。皙子,你說這測字的本事大不大?」

「大,真是大極了!」楊度發自內心地稱讚。

「王山長,船靠碼頭了!」陳八在窗外喊。

「上岸吧。」王闓運說著起了身。

楊度撐開油紙竹骨傘,緊挨著王闓運走過跳板,踏上了太子碼頭,然後穿過仙姬巷,透過吉祥街,再走兩裡多路,便到了錢局巷口。進了巷子,沒走幾步,王闓運在一家低矮的舊房子面前站住了,一邊用手叩門,一邊高喊:「胡三爹,開門!」

喊了兩聲後,裡面傳出一個嘶啞的聲音:「來啦,來啦!」接著門開啟了,露出一個頭髮鬍鬚全白的老頭子,滿臉皺紋,身材矮矮小小的。老頭子一見是王闓運,高興得咧嘴笑起來,說:「貴客貴客,下這麼大的雨,您還進城到我家來,不敢當。」

王闓運進得門來,向胡三爹介紹:「這是我的學生,楊度楊皙子。」

楊度有禮貌地鞠了一躬:「胡三爹,久仰久仰。」

胡三爹說:「皙子先生客氣了,我一個糟老頭子,哪裡值得久仰。」說罷,將王闓運師生帶進屋裡。

屋子很矮,只有一扇小窗戶,本來光線就不好,再加上外面下雨,更顯黑暗。王闓運說:「點盞燈吧,你是夜貓子,習慣了,我可不行。」

胡三爹答應一聲,打起麻石頭,把紙捻點燃,然後再點起一盞小小的豆油燈。藉著燈光,楊度看清了,原來屋子裡簡陋得出奇:一張黑不黑白不白的舊桌子,其中一隻腳斷了半截,用幾塊破磚頭墊著,五六塊木板架在兩條長凳上,上面鋪著一張舊草蓆,就成了床。只有一條方凳,胡三爹讓王闓運坐在上面,自己坐在桌子邊的一箇舊木箱上。楊度沒有地方坐,便坐在木板床上。胡三爹張羅著要燒開水,又說要上街去買麻花麻丸,都被王闓運制止了。寒暄幾句後,王闓運說:「你把我召來做什麼呀,害得我心思費盡想不出。」

胡三爹嘿嘿笑了兩聲,說:「我請您來看一部書稿。」

「書稿?你寫的?」王闓運頗覺意外。

胡三爹搖搖頭,說:「不是我寫的,是我先祖寫的一部關於吳三桂起事的秘史,胡家代代相傳。我無兒無女,眼看活不了幾天,你是大學問家,我想趁著在生時託付給你,求你代我胡家儲存。倘若今後遇有機會,能付之梨棗,得以在世上流播,那我將卸環結草以報。」

「你還藏著這樣一件寶貝。」王闓運大為興奮,發起感嘆來,「吳三桂建的大周朝,歷時只有三四年,而這幾年實際上也只是在重兵壓境和逃亡途中度過,談不上一個真正的王朝。歷史從來是勝利者的歷史,失敗而又短暫的王朝是沒有自己的歷史可言的。所以人們一提起秦朝來,只有壞的,沒有好的,就是因為秦朝前前後後不過十五年,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評功擺好便亡了。漢朝人為秦朝修史,哪有好話說?吳三桂的命運連嬴政也不如,真個是席不暇暖。我想,吳三桂其實也是個人物,不然也不會成就一番那樣大的事業。但可惜,關於他的史料太少了。永曆帝的事情多虧了王船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