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著可能會原信帶回,真正是菩薩保佑,我沒有負法師之託,吃完飯後,你跟我到僧房去取。”
楊度也把來日本這段時期的情況對智凡說了,請他回國後轉告寄禪法師。
席上,賓主僧俗之間談得十分熱烈。吃完飯後,恆靜把大家帶到方丈室飲茶。楊度跟著智凡來到總持寺客房。智凡把八指頭陀的信拿了出來。楊度拆開,輕輕念道:
晳子師兄如晤:
知你為避橫禍再渡東瀛,且憤且喜。憤者,朝廷無道,國事愈壞;喜者,可藉此良機增加見識,以備日後廟堂之用也。聞我中國學子赴日眾多,因信仰不同,內部分裂。佛家有言:朵朵蓮花托觀音。吾兄懷救國救民之志,具佛家慧靈之根,必能深悟此中真意。去國離鄉,乏人照料,望多多珍重。
出家人八指頭陀再拜
“寄禪法師是要我在日本留學生界中不主派別,團結全體,共同救國,這是對的。”楊度心裡想。再看下去,後面還附七律一首:
借問吾鄉楊晳子,一身去國歸何時?
故山猿鶴餘清怨,大海波濤動遠思。
獨抱沉憂向窮髮,可堪時局似殘棋。
秋風莫上田橫島,落日中原涕淚垂。
楊度收好信,對智凡說:“請你回國後轉告寄禪法師,就說我楊度謹領法教,謝謝贈詩。”又問,“回國的船票訂好了嗎?”
“訂好了,後天一早啟航。”
“那麼明天我來做東,請你們三位飲茶。”
“謝謝了。”智凡說,“明天橫濱佛學界為和圓法師圓寂九百五十年做水陸道場,我們要去誦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哦。”楊度起身踱步,“這樣說來,你們明天沒空了,我總得給寄禪法師寫兩個字呀!”
他又走了兩步,突然站住,說:“也好,法師愛詩,我給他寫兩首詩吧!”
“那太好了!”智凡從懷裡掏出恆靜送給他的自來水筆,交給楊度。“你就用它寫好了。”
說完,又找出一張紙來。
楊度擰開水筆,思忖了一會,提筆寫道:
贈遊日湘僧並懷寄禪法師二首
每看大海蒼茫月,卻憶空林臥對時。
忍別青山為世苦,醉遊方外更誰期?
浮生斷梗皆無著,異國傾杯且莫辭。
此處南來鴻雁少,天童訊息待君知。
知君隨意駕扁舟,不為求經只浪遊。
大海空煙亡國恨,一湖青草故鄉愁。
慈悲戰國誰能信,老病同胞尚未瘳。
此地從來非極樂,中原回首眾生憂。
“哎呀,晳子先生,你真有李太白之才!”
智凡見楊度幾乎沒有思索便寫出兩首七律來,大為驚訝。
“你一定要帶給寄禪法師!”
“一定,一定!”智凡邊說邊將它鄭重放進布囊中。
“智凡師,我再問你一個人。”
“誰?”
“楓樹坳守蘿蔔的大空,還在寺裡嗎?”
“他早已不在密印寺了。”
“為什麼?”楊度心裡一怔。
“他原本就是一個臨時掛單的遊方僧,後來有人說他常與些不三不四的俗家人有往來。住持說了他幾句,不久,他就走了。”
“你曉得他到哪裡去了嗎?”
“不曉得。”
正說著,矮腳金剛海津進來說:“長老請法師過去敘話。”
楊度對智凡說:“你去吧,後天一早我到碼頭上來為你送行。”
五 若道中華國果亡,除是湖南人盡死
第二天,楊鈞、代懿都離開橫濱返校。楊度沒有回東